婚姻里的共居 第27章 堂屋的叹息

有了志伟寸步不离的陪伴，美芽的月子过得比预想中舒心不少。碗里的鸡汤剩了半块鸡腿，汤面里卧的荷包蛋没动筷，只要美芽眉头轻轻一皱，推到志伟面前，他总能乐呵呵地接过来，三两口就解决干净，连汤都舍不得剩。

一个月下来，美芽因产后调理得当，气色红润着瘦回了孕前的腰线，志伟的肚子却像吹了气的皮球，圆滚滚地挺了起来，穿起之前的衬衫，扣子都得勉强扣上，活脱脱像个“怀了孕”的大男人。

最坐不住的是婆婆胡小妹。头天见美芽迟迟没下奶，小婴儿饿得小脸通红，哭声都快哑了，她揣着钱包就往镇上超市跑，匆匆拎回一袋奶粉应急。

可接连盼了两三天，美芽的胸口依旧软乎乎的，半点奶胀的迹象都没有，胡小妹的急脾气再也按捺不住。她端着刚炖好的猪蹄汤，热气腾腾地撞进房间，一开口就带着焦灼：“美芽，你胸口胀得慌不？这都多少天了，咋还不下奶啊？”

美芽被问得脸颊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角，窘迫地推了推身边正刷手机的志伟。

志伟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抬眼看向胡小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妈，美芽不想喂奶。别逼她了，喂奶粉不也一样嘛。”

“那咋能一样？”胡小妹手里的汤碗晃了晃，热汤差点洒出来，她急得声音都变尖了，“母乳是孩子的口粮，有营养还安全！喂奶粉又费钱，那玩意儿能跟亲妈身上的奶比？”

“那也没办法，”志伟放下手机，往美芽身边凑了凑，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美芽之前喝了茶水，奶已经回去了。”

“啊？哎呦喂！你真是我的祖宗哎！”胡小妹气得直跺脚，端着汤碗转身就往外走，脚步重得把地板踩得咚咚响。

没一会儿，公公刘海的声音从堂屋传过来，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有奶不喂，孩子这么小，遭罪啊……”两个人的声音渐渐飘向厨房，有胡小妹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有刘海唉声叹气的发愁，更多的是对襁褓里新生儿的心疼，和对往后每月一笔奶粉钱的犯愁——

这边婆家的院子里弥漫着细碎的愁绪，村东头的桃花家，却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自从美芽生了孩子回了婆家，桃花的生活又落回了从前的孤静。

儿子小波早就不上学了，跟着丈夫王大海进了县城的电子厂，美芽生孩子这么大的事，王大海都没回来，只在某天傍晚打来一个匆匆的电话，问了句大人孩子是否平安，就说厂里忙走不开，已经寄了点钱回来，算是给美芽和孩子的见面礼。

桃花握着手机，对着听筒里“嗯”了一声，说记住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密密麻麻地发闷。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埋怨起王大海：出去快一个月了，除了问孩子、问钱，就没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两个人刚在一起时的热乎劲儿，早就被日子磨得没影了。

“王大海，你就不想我吗？”桃花对着电话那头，带着几分委屈和赌气的腔调问。

电话那头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王大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声音含糊不清：“都老夫老妻了，还整这些肉麻的话干啥？厂里活儿多，我忙着呢。”

“什么老夫老妻！”桃花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她转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皮肤依旧紧致白净，没有一丝皱纹，胸脯挺得老高，腰线也没因为生过孩子而松垮，就连臀部都依旧翘挺，怎么看都不像个快四十的女人。

她越想越委屈，眼眶微微发红，对着电话嘟囔：“我还不到四十呢，就成了你嘴里的‘老夫老妻’？你在外头忙，就忘了家里还有个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王大海吸溜面条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行了行了，知道了。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给你买件新衣服，行不行？”

桃花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镜中的女人眼神里带着落寞，她忽然想起某年秋天，王大海走近她的出租屋，也是在这面镜子前，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从后面抱住她，痴迷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说一辈子对她好，把她放心尖尖上，不受一点委屈！

可如今才几年，当初的激情就淡成了无味的白开水，一年半载连一句真心的牵挂都没有。

这时，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桃花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没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指尖带着点慌乱地拿起手机。

当屏幕亮起，“王国强”三个字跳进眼帘的瞬间，她那颗被委屈泡得发沉的心，像是突然被晒进了一缕暖阳，悄悄漾起了一丝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