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武之霸绝天下 第91章 煞中砺魂，夜话守心

黑石峡谷的夜晚，降临得格外迅速而深沉。暗红色的天幕被纯粹的墨色取代，仅有几颗星辰在磁煞的干扰下，闪烁着扭曲而暗澹的光。风声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其间似乎还混杂着某种低沉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

老沙蝎选择了一处背靠巨大黑岩、相对凹陷的区域作为临时营地。岩石能抵挡部分夜间的寒风和可能出现的磁煞乱流。墨渊迅速布下了几个简易的警戒机关，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李慕白则尝试生火，却发现这里的黑石难以点燃，即使勉强用符箓引燃，火苗也摇曳不定，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带着硫磺味的蓝光，根本无法带来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诡异。

“省点力气吧，小子。”老沙蝎裹紧皮袄，靠坐在岩石上，拿出肉干慢慢咀嚼，“这里的火，烧不暖身子，只会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只能依靠自身修为抵御寒意。苏砚默诵儒家经典，浩然正气在体内流转，虽被磁煞压制，光芒内敛，却如灯烛般稳固着自身心神。李慕白则掏出一壶烈酒，猛灌了几口，骂骂咧咧地运转道家心法，体表泛起微不可察的清气。

而楚荀，却再次闭上了双眼。他非但没有全力抵抗磁煞，反而放开了部分身心防御，主动引导着那无处不在的、混乱而沉重的力量，涌入自身。

“楚兄他……”苏砚面露忧色。

墨渊仔细观察着楚荀，低声道：“楚兄的真罡，似乎能包容甚至转化这种力量。他在借之淬炼己身。”他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若非环境不允许，他恨不得立刻拿出工具记录下这种能量与人体真罡交互的数据。

此刻的楚荀，心神完全沉入体内。混沌真罡如同一条灰色的长河，在经脉中奔腾。外界涌入的磁煞，如同无数细密而沉重的砂砾，不断撞击、摩擦着真罡长河。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以及真罡的微微震荡。

但在这痛苦与震荡中，真罡内部那源自太阳金经的秩序之光，与源自戮神刀魄的归墟之暗，仿佛被这股外力强行“捶打”，融合得更加紧密、自然。原本还有些泾渭分明的光暗属性，此刻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真正向着“混沌”的本质蜕变。

他的神识（武道意志的雏形）也在磁煞的干扰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数杂乱的意念、扭曲的幻象试图侵入他的识海，有沙场金戈的杀伐，有蚀骨魔星的狞笑，有新月星使冰冷的算计，甚至还有……骆曦在昆仑墟冰宫中回眸时，那带着一丝忧伤与决绝的眼神。

“曦儿……”楚荀心神微荡，那幻象中的骆曦仿佛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磁煞趁虚而入，识海一阵刺痛。

“守住本心！外界纷扰，皆为虚妄！我之道，乃异武之道，当以己心御万力，而非为外力所御！”楚荀勐地警醒，强大的武道意志如同磐石，牢牢定住识海，将那些杂念幻象一一碾碎、排斥。

他的意志，在这磁煞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坚韧、纯粹。眉心的荷鲁斯之眼印记微微发热，散发出一股清凉之意，辅助他稳定心神。

时间在寂静与对抗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楚荀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内蕴，仿佛有两团微缩的星云在缓缓旋转，深邃无比。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竟凝而不散，带着一丝灰蒙蒙的色泽。

真罡境后期，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真罡境巅峰的门槛！更重要的是，他对光暗之力的掌控，对混沌真罡的理解，更上一层楼。这磁煞之地，对他而言，确是宝地。

“感觉如何？”李慕白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受益匪浅。”楚荀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虽略显疲惫，但状态尚可，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营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嗡鸣。为了保持警惕，众人决定轮流守夜。

第一班是墨渊。他并未枯坐，而是借着那冰冷的蓝色篝火（李慕白最终还是没舍得完全熄灭），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和材料，开始修复之前强行唤醒“守岳”时，内部一些细微的灵纹损伤。他的动作依旧精准、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危险都与无关，眼中只有那精密的构件和流转的灵光。

楚荀并未立刻休息，他走到墨渊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工作。对于墨家这种将自身信念与技艺完美结合的道路，他始终抱有敬意。

“墨兄的机关术，似乎与常见的炼器之法颇为不同。”楚荀开口，声音平和。

墨渊手中刻刀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炼器之道，重在引灵、赋灵，使器物具备灵性神通。而我墨家机关术，重在‘理’与‘构’，探究力之传导、能量转换、结构稳定之根本。虽也借助灵纹沟通天地之力，但核心在于‘机巧’与‘计算’，追求以最精简的结构，发挥最极致的效果。器物是否有灵，并非首要，能否完美执行设计者的意图，才是关键。”

他拿起一个刚刚修复好的、布满细密齿轮的传动部件，轻轻一拨，齿轮便无声而流畅地转动起来，精确无比。“譬如这‘连环枢’，无需灵力驱动，仅凭自身结构，便可实现十七种不同的力传导模式。守岳能撼动山岳，靠的并非蛮力，而是无数此类‘机巧’汇聚成的‘大势’。”

楚荀若有所思。墨家机关术这种对物质规则和结构力量的极致运用，确实别具一格，与他追求力量本源的“异武”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将来他的“异武”体系，也能从中汲取灵感，衍生出不同于传统法术神通的攻击或防御手段。

“兼爱非攻，便是墨兄之道念？”楚荀问道。

墨渊手中动作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也不是。‘非攻’并非不战，而是以战止战，以强大的守护之力，震慑宵小，护佑弱小。家父……便是死于宗门纷争，只因他不愿墨家技艺沦为杀戮工具，坚持只造守城之器，而非攻伐利器。我继承他的遗志，但也明白，若无足以自保与守护的力量，‘非攻’便只是一句空谈。”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深藏的沉重。

这是墨渊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往事。楚荀能感受到那份信念背后的伤痛与坚持。这是一个有故事、有自己道路的人。

“力量无分善恶，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以及使用力量的目的。”楚荀缓缓道，“以武止戈，以杀卫道，有时亦是不得已之选择。我等前行之路，注定不会平坦，拥有守护自身与同伴的力量，方能在乱世中，践行心中之道。”

墨渊抬起头，看向楚荀，在跳动的蓝色火光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与认可。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一个机关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卡哒”声！墨渊脸色瞬间一变，霍然起身！

“有东西靠近！速度很快，体型不大，但……数量很多！”他低喝道，瞬间收起了所有工具，那缩小的“守岳”机关兽已被他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激发。

楚荀也同时起身，神识如同水银般铺开，虽然受到磁煞压制，范围有限，但也清晰地感知到，数十道带着浓郁磁煞气息、充满嗜血**的生命反应，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所在的营地涌来！

黑夜下的陨星山脉，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