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过二更的余音还在咸阳城的青石板上震颤,秦越人突然捂住胸口 —— 怀里的破镜碎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锁骨下的太极胎记突突直跳。城西方向腾起的紫黑色烟柱已刺破夜幕,烟团翻滚时隐约浮现曼陀罗图腾,像极了离渊袖中甩出的毒雾咒印。三日前阿雪倚在回春堂门框上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她指间捻着苗疆香草,欲言又止时睫毛在灯笼下投出的阴影,此刻正随着浓烟一同灼烧他的神经。
秦郎, 她临走时塞进他衣襟的香囊还带着体温,里面装的不是寻常艾草,而是能压制三阴蛊的九星海葵,这几日别去西市药铺。
青石板在他脚下寸寸迸裂,灵枢九转第五转的真气如沸油灌体。他掠过绸缎庄屋顶时,衣摆扫落的铜铃发出清越声响,却被烈火爆裂声撕成碎片 —— 那声音像极了楚离临死前喉间的血沫声。未及落地,硫磺混着腐肉的腥臭已撞得他胸腔发闷,往日悬着 妙手仁心 匾额的门楣此刻正砸下燃烧的横梁,药柜里滚出的熟地炭块还保持着药材的形状,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为黑灰。
住手! 三枚火针离弦的刹那,秦越人瞳孔骤缩。黑衣人泼出的暗绿液体里,无数赤红蛊虫正吞吐着紫雾,砖石遇之熔成粘稠黑浆,滋滋声中腾起的毒烟竟在半空聚成离渊的脸。为首者掀开斗笠的动作带着刻意的挑衅,额间曼陀罗刺青与阿雪画在医案上的毒草图谱分毫不差:秦大夫救得了活人,可曾救过中了三阴噬心蛊的将死之人?
气盾展开的轰鸣中,二楼突然传来阿福的惨叫。那声音像根锈钉狠狠楔进秦越人太阳穴,他足尖点在燃烧的药碾上,借力穿过火帘时听见真气与烈焰碰撞的 声。浓烟里,阿福蜷缩在坍塌的黄芪柜下,后背皮肤翻卷如烤焦的荷叶,伤口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 蛊虫正在吞噬他的心肺之气。秦越人猛地想起阿雪教他辨识蛊虫时的场景,她用银簪挑起标本瓶里的三阴幼虫,说这虫专噬医者真气,中者七窍流血而亡。
屏住呼吸! 九枚银针在指间排成北斗阵,针尖蘸着他咬破舌尖逼出的精血。刺入阿福百会穴的瞬间,男孩喉间溢出黑血,血珠落地时竟凝成曼陀罗花的形状。秦越人正要抱起他撤离,头顶突然响起清脆的铜铃声 —— 离渊斜倚在断裂的横梁上,指尖把玩的青铜铃铛刻着半朵雪莲花,正是阿雪颈间银饰的纹路。
秦大夫倒是怜香惜玉, 离渊晃动手腕,铃铛声里裹着紫雾,可惜这 ,怕是要葬在你亲手搭的火海里了。
你把阿雪怎么了? 秦越人周身真气暴涨,十丈内的火焰竟齐齐矮了半尺,回春堂救过你母妃的哮喘,你竟用蛊火回报? 他想起三年前,离渊母妃中了西域寒毒,是阿雪连夜熬制的 冰火续命汤 从鬼门关拉回人命,此刻那碗汤药的苦涩似乎还停留在舌尖。
铃铛摇得更急,紫雾化作万千毒蛇扑来,她私藏破镜碎片时,可曾想过我离渊一脉的诅咒?今日我不仅要烧了这伪善的医馆,还要让你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变成蛊虫的养料!
阿福的呼吸越来越弱,他颈间的银锁已被蛊毒熏成青黑色。秦越人猛地咬牙,调转周天真气逆行经脉 —— 刹那间,他周身泛起刺目的青光,血管在皮肤下凸起如青色小蛇,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灵枢?周天逆转! 随着暴喝,火场上方形成巨大气旋,护城河水倒灌而下的瞬间,他看见离渊袖中飞出的九道墨色蛊虫被水流冲散,虫群里竟裹着阿雪常用的苗疆银梳。
阿雪在哪? 秦越人抓住最后一丝真气扑向离渊,却只扯下对方的衣袖。布料上绣着的曼陀罗花纹里,藏着半枚破镜碎片的图案,与他怀中的碎片刚好拼成 字。
大火熄灭时,三更的梆子声才迟迟响起。秦越人跪在废墟中,掌心的残页还在冒烟 —— 那是他藏在密室的破镜研究笔记,焦黑的纸页上,双生蛊 共振 等字眼被火吻得模糊,边缘却留着清晰的指痕,像是有人曾反复摩挲。而残页上若有若无的香草气息,与阿雪发间的味道分毫不差,让他想起她每次配药时,总会摘朵香草别在耳后。
秦越人, 浓雾中传来离渊的冷笑,长生镜的秘密,不是你这种半吊子医徒能碰的。 随着话音,一枚青铜铃铛滚到他脚边,铃身除了曼陀罗,还刻着半朵枯萎的雪莲花 —— 阿雪说过,这是苗疆圣女的信物。
怀里的破镜碎片突然与铃铛产生共鸣,秦越人猛地抬头,看见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而镜湖方向,一道熟悉的红衣身影正消失在晨雾中。那身影腰间悬着的药囊,正是三日前他送给阿雪的生日礼物,囊口坠着的银铃,此刻正与他掌心的铃铛残片发出相同的震颤频率。
废墟深处,阿福突然咳嗽着吐出黑血,血里裹着半枚银簪 —— 簪头雕着的雪莲花,与离渊铃铛上的图案完全吻合。秦越人捡起银簪,簪杆内侧刻着细小的苗疆文字,翻译过来竟是:双生蛊成之日,破镜重圆之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