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后的医武学院废墟蒸腾着热气,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金属锈蚀、草药腐烂与新鲜血液的复杂气味。秦歌跪在满地扭曲的钢筋与破碎的琉璃瓦中,泥浆顺着作战靴的纹路蜿蜒爬升,混着暗红色的血渍渗入缝隙,冰凉的湿意透过加厚鞋垫,刺得脚踝发麻。她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的意识碎片,那枚指甲盖大小的晶体正发出不稳定的嗡鸣,表面秦越人的虚拟投影像老旧胶片般剧烈跳帧 —— 银白的发丝逐渐化作像素颗粒,玄色长袍的衣袂撕裂成锯齿状的光带,连他嘴角熟悉的弧度都在不断崩解、重拼。
左手的战术腕表疯狂闪烁红光,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反复回荡,像一把钝刀切割着神经:意识存活率 6.7%...6.3%...5.9%... 建议放弃回收,启动销毁程序...
闭嘴。 秦歌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抬手按在腕表上,强行终止了警报。机械义眼的蓝光扫过碎片表面,试图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影像 —— 她看到秦越人在古代诊疗局的药圃里弯腰摘药,指尖沾着的蒲公英绒毛被风吹起;看到他在北极冰原上为她裹紧围巾,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两人的眉眼;看到他最后坠入熵寂核心时,破镜残片在他掌心亮起的最后一缕光。
局长!维度舰队的空间锚点已经锁定同步轨道! 小陈的通讯声突然从战术耳机中炸开,随即被刺耳的电流声绞得支离破碎,他们... 他们发来全息通牒,说... 要把地球的生物数据制成标本,存进高维档案馆...
秦歌的指甲猛地刺破掌心,鲜血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意识碎片上,竟泛起奇异的蓝光。那光芒顺着碎片的纹路游走,像一条苏醒的小蛇,瞬间稳住了秦越人跳帧的投影。她的脑海中突然炸开三年前的冬至画面:诊疗局后厨的蒸汽弥漫,秦越人系着她淘汰的粉色围裙,正用木勺搅动锅里翻滚的饺子,白气氤氲中,他侧过头朝她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光:阿歌,医道就像这碗热汤,要暖得了人心,也泼得退豺狼。太柔了护不住人,太刚了又失了本真。
那句话像一簇燃烧的火苗,顺着血管窜遍全身。秦歌猛地站起身,作战靴碾过脚下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扯开防弹背心的卡扣,露出锁骨下方那枚嵌在皮肉里的量子核心 —— 那是五年前北极危机中,她为了接住坠落的秦越人,强行与高维装置融合的产物,核心边缘缠绕着淡蓝色的冰纹,是阿雪当年用水系灵力为她刻下的保护符,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发出急促的蜂鸣,像在呼应某种召唤。
小陈,帮我接通古代分部的加密频道。 她的指尖抚过核心表面,冰纹在触碰下泛起微光,告诉阿雪,把龟甲阵图的实时坐标发给我,精确到寸。
通讯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阿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很快被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覆盖:秦歌,你想干什么?量子核心过载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 那会让你的意识彻底数据化,再也回不到肉身!
我知道。 秦歌低头看着核心里流动的光带,那光带的频率正与意识碎片逐渐同步,但你还记得《难经》里说的 损其有余,补其不足 吗?熵漩族用数据囚禁他的意识,我们就用数据把他拉回来。有时候,平衡需要有人成为桥梁,一头连着过去,一头接着未来。
她按下量子核心的启动键,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经脉里游走。当意识被撕扯着坠入数据洪流的刹那,秦歌感觉自己化作了千万只蓝蝴蝶,翅膀扇动的频率与宇宙的脉冲完全同步。四周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
秦越人在太医院教她辨认毒草时,指尖敲在《神农本草经》上的力度 ——这是断肠草,别看着花叶好看就碰,医道第一戒是 贪貌 两人在时空裂隙中背靠背作战时,他后心传来的体温透过衣料渗入她的脊背,剑穗扫过她手腕的触感像羽毛;某个雪夜,他为她披上那件绣着银杏的披风,针脚处还留着他没剪干净的线头,她说 这手艺不如吉婶,他笑着回 下次你教我。
欢迎来到真相的殿堂,三维生物。 熵漩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声音没有性别,没有情绪,像无数台服务器在同时运转。数据洪流突然凝结成巨大的审判庭,高耸的立柱是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锁链,穹顶悬挂着无数被囚禁的文明虚影 —— 有的化作发光的能量流,有的凝固成机械骨架,有的则像地球人一样,保持着血肉模糊的痛苦姿态。你们的文明就像沙滩上的城堡,浪潮一来便会崩塌。而我们,是记录潮汐的观测者。
观测者? 秦歌的意识体在气泡间灵活穿梭,她突然发现,所有关于秦越人的记忆气泡都被染成了温暖的红色,与周围冰冷的数据流格格不入,你们害怕的不是城堡会塌,是筑城的人 —— 害怕我们即使被冲垮十次,也会第十一次垒起沙墙;害怕我们即使失去**,也能在数据中重生;害怕我们即使被篡改记忆,也能凭着本能找回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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