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深秋,枯黄的树叶如纸钱般飘落在邯郸城街头。秦越人掀开马车帘布,便见城门处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死者面色青紫,嘴角凝固着黑血 —— 正是他在齐国边境见过的 “赤喉疫” 征兆。车夫捏着鼻子后退半步:“大夫,要不咱绕路走吧?听说这病会传染,染上就没救了……”
“把药材搬下来。” 秦越人解下腰间药囊,里面装着从太行山脉采集的赤阳芝碎屑,“去城东找间空宅,生三堆明火,用艾草和雄黄熏蒸。”
“您这是要留下?” 车夫瞪大双眼,“可太医院的官医都跑了,您一个人……”
“医道者,无问贵贱,无分顺逆。” 他踩着积水走向城门,衣摆扫过冻得发硬的尸体,“更何况,我若退缩,谁来救人?”
正午的阳光透过破窗,在药案上投下斑驳光影。秦越人望着眼前的患者 —— 少年脖颈肿胀如鹅卵,嘴唇发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粗重的 “咯咯” 声。他取出银针,在火上炙烤三遍:“小兄弟,张嘴,让我看看喉咙。”
“别、别靠近……” 少年母亲突然扑过来,死死按住儿子的肩膀,“大夫,求你救救他!他才十五岁,还没娶亲……” 妇人脸上布满泪痕,却在接触秦越人手臂时猛地缩回手,“您、您不怕传染?”
“怕,但更怕眼睁睁看他断气。” 银针刺入廉泉穴、天突穴,少年喉间发出浑浊的呼噜声,黑血混着脓痰突然喷出。秦越人不避不让,用瓷碗接住痰液,碗底立刻泛起细密的气泡 —— 这痰液竟有腐蚀性!
“是赤喉疫变种。” 他皱眉观察痰液颜色,“普通的清热解表药没用,得用金石之药以毒攻毒。” 转身打开药箱,却见昨夜配好的 “清瘟散” 莫名少了一半,药碾子旁残留着鼠毛。
“该死!” 他冲向墙角的鼠洞,却见里面躺着三只死老鼠,腹部肿胀如球,嘴角沾着药粉。捡起死鼠掰开嘴,只见咽喉处布满血泡,与人类患者症状一模一样 —— 这说明他之前的药方不仅无效,反而加速了毒素扩散!
“秦大夫,您的手……” 少年母亲突然惊呼。他这才注意到,接触痰液的手背已泛起红疹,正是赤喉疫初期征兆。妇人踉跄着后退,撞倒药架:“您、您染病了?!”
“无妨。” 秦越人扯下袖中布条缠住手臂,“把剩下的药全部烧掉,重新准备药材:雄黄三钱,朱砂一钱,再加半株赤阳芝。”
“可赤阳芝是救命药……”
“我的命,也是命。” 他将赤阳芝切片放入药罐,“但此刻,你们的命比我的更重要。”
子时,空宅内弥漫着刺鼻的药味。秦越人卷起衣袖,望着手臂上蔓延的红疹,从腰间摸出青铜镯 —— 镯上 “死” 字纹路与红疹轨迹惊人相似。他想起阿雪在云梦泽说过的话:“毒医门活人试药,需以本命蛊引毒,你这样强行试药,会死的。”
“那就让我看看,是毒厉害,还是我的真气厉害。” 他运转灵枢九转功第三转,丹田处阴阳鱼图案化作实质,真气顺着任督二脉游走,将毒素逼至指尖。第一碗药汤入口时,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喉间涌起腥甜,竟吐出半碗黑血。
“脉浮而芤,是血热妄行。” 他强撑着给自己诊脉,“赤阳芝性热,与朱砂同用反而助长火毒…… 得加苦寒之药制衡。” 抓起案头的苦参,却在掰断药根时看见断面泛着蓝光 —— 有人在药材里下了毒!
“谁?!” 他厉声喝问,踢翻身后的屏风。阴影里窜出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怀里掉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碾碎的乌头粉末。少年扑通跪地,浑身发抖:“大、大夫饶命!是、是太医院的人让我来的…… 他们说您抢了他们的功劳……”
秦越人盯着少年后颈的朱砂痣,突然想起昨日在药铺遇见的官医 —— 那人袖口绣着同样的朱砂菊图案。“去告诉他们,” 他捡起乌头粉末洒在火盆里,蓝烟中透出腥气,“若再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他们当年收受贿赂、用假药害死三百将士的事,捅到燕王面前。”
少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秦越人望着药罐里翻滚的汤汁,突然笑了 —— 这人间的毒,竟比疫毒更烈。他舀起第二碗药,对着青铜镯轻声道:“阿雪,若我今日死在这里,你可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药汤入口的瞬间,丹田处突然传来剧痛。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蛇形图案,而青铜镯上的蛇纹竟在缓缓游动。“原来如此……”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滴入药罐,“以血为引,以命相搏,这才是活人试药的真谛。”
申时,燕王的车架停在空宅前。身着华服的宦官掀开轿帘,露出里面戴着金丝面具的少年天子:“秦爱卿,听闻你治好了赤喉疫?”
“是百姓求生的意志治好了自己。” 秦越人单膝跪地,却拒绝叩首,“草民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彻查太医院,那些用假药换银子的蛀虫,比疫毒更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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