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江风猎猎。
一叶扁舟破浪逆流,船头激起寒星般的水沫。
楚飞傲立船首,青衣劲装勾勒出虬结筋肉。
身侧云朝烟水色罗衫随风紧贴,青丝拂过清减玉容,眉目间隐含寒霜。
船尾鹿呦俯身撩拨江水,鹅黄箭袖已湿小半,阿篱默立其畔,靛蓝筒裙沉静如渊。
阿篱忽地挺直腰身,指向礁岩后隐约露出半截风帆,帆上白鲨吞月图案狰狞可怖,疑道:“鹿姊姊,那边是什么?”
鹿呦抬眼望去,脆声道:“鲨口湾,黑鲨贼窝!”
萧临渊闻言,眼中精光暴射,如冷电乍现,牙关紧咬,腮边肌肉虬起。
月牙湾的烈焰、弟兄们的惨呼,似又在耳边回响。
“红船月牙之劫,黑鲨便是蒙元鹰犬的爪牙!彼等趁贺兰雪与冰刀卫围攻我红船总舵之际,背后偷袭,焚我舟楫,戮我手足!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萧临渊声如洪钟,掌中九环刀嗡嗡震颤,仿佛渴饮仇寇之血。
鹿呦沉声接口:
“黑鲨盘踞此地,沙莽、沙刚兄弟甘为走狗,与归化堂沆瀣一气!那叛徒武弋,号称‘蛇影毒煞’,行踪诡秘,这鲨口湾,八成便是他藏身的蛇窟!”
阿篱听罢,轻轻转身,背后篾纹药囊微旋,一缕草木清甜之气随风而散,轻声道:“鹿姊姊,我帮你。”
萧临渊霍然站起,步至楚飞身侧,戟指暮霭中愈发狰狞的礁石林,声如滚雷:
“楚兄弟,过了那片‘鬼见愁’暗礁,便是黑鲨水寨!月牙湾的烈火……弟兄们的鲜血……皆因这伙走狗而起!今日,定要敲碎这鲨鱼的利齿!”
楚飞微转右臂,“好!冤有头,债有主!沙氏兄弟甘为蒙元爪牙,与武弋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实乃武林败类!今日既至,定当搅它个天翻地覆!”
他目光扫过身侧云朝烟,见她水色罗衫于海风中微扬,玉容虽苍白如雪,一双清眸在暮色中却亮若寒星。
“此行凶险,朝烟寒毒方祛……”楚飞语带关切。
云朝烟螓首轻摇,素手拂过腰间冰冷沉重的鸳鸯刀柄,声音清冷如泉:“楚大哥勿忧。朝烟寒毒已尽。我与止水夫人姐妹相称,红船之仇,便是朝烟之恨!”
指尖划过刀镡,激起一缕金铁微鸣。
“不错!黑鲨这群腌臜东西!”
鹿呦挤到船头,俏脸含嗔,遥指湾深处隐隐露出的巨大鲸骨牌坊,“还有那欺师灭祖的武弋!多半就缩在那骨头堆里!”
船尾阿篱悄然前挪一步,靛蓝蜡染筒裙纹丝不动,腰间竹篾药囊随船轻晃。
她抬起一双纯净得不染尘埃的眸子,望向那片杀机之域,声音轻而短促:“毒窝,清理干净。”小手已搭上药囊锁扣。
萧临渊见众人同仇敌忾,胸中热血沸腾,九环刀猛然一振,九枚铁环低沉齐鸣,如战鼓擂响!
“诸位!不必强闯‘龙舌礁’水道!我知一条‘白浪槽’,暗礁稍疏,可抄近路直插黑矶岛后断崖!”
楚飞嘴角扬起一丝久违的、蕴着狂傲战意的笑容:“二弟探得此间勾结元廷铁证,我等便替他先砸开这乌龟壳!开船!闯白浪槽!”
小舟在萧临渊手中,如离弦劲矢,猛地扎进一条浪涌更疾的水道。激流裹着快艇,于犬牙交错的礁隙间惊险穿梭。
暮色里,但闻浪涛怒吼,刀环低吟,五道战意冲霄的身影,恍若五支利镞,射向那恶兽盘踞之巢穴。
舟行似箭,怒海惊涛中,只听萧临渊一声断喝:“左满舵!避开‘狼牙礁’!”
船身险险擦过一块棱角狰狞、腥气刺鼻的暗礁。冰冷浪花拍打着众人紧绷的面庞。
前方水道稍阔,水流却愈发湍急浑浊,浊浪回旋,隐现不安漩涡。
“呜呜呜——!”凄厉如鬼哭的海螺号声,陡然刺破涛声,狠狠钻入众人耳鼓!
号角声来自左前方藤壶密布的礁岩碉堡。同时,两道快似鬼魅的黑影自礁缝中窜出,驾着狭长舢板!
船头蹲踞二人,精悍如铁,身着**鲨鱼皮水靠,面目黧黑凶悍,正是黑鲨帮扼守水道的“巡海夜叉”!
当先一人手中丈许“鲨齿逆鳞叉”寒光闪烁,叉齿犹挂渔网海草。
他张口黄黑牙齿,声如破锣,裹着浓烈腥风劈面砸来:
“呔!哪来的龟孙子?瞎了眼不成?这‘白浪槽’是你等丧门星走的坟道?滚!扰了老子熬人油的夜宵,把你破船劈了填灶膛!”
嘶吼声如同刮过礁石的破风箱。另一夜叉桀桀怪笑,挥动沉重分水狼牙刺,锯齿刃泛着惨白:
“看这小娘皮细嫩,不似打渔的!捉了献与帮主,赏酒肉!”污言秽语扑面。
云朝烟蛾眉轻蹙,眸光寒如冰泉。
未待她出手,萧临渊早已按捺不住,暴喝如雷炸响:
“熬人油?献宝?好一群吃人恶鬼!睁开狗眼看!爷爷乃是红船帮萧临渊!今日特来向沙家兄弟,索还月牙湾数千手足的血债!”
“萧临渊”三字如同火种入油!叫嚣夜叉脸上狞笑凝固,化作死灰,手中逆鳞叉几欲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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