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朔月归 第72章 静水深流

西炎王宫深处的静养殿，熏香缠着陆离的晨光，把外界的喧嚣挡得严严实实。小安推开窗时，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空气，庭院里的池水便顺着他的气息漾开涟漪——不是风动，是他体内收敛的海心之力，与天地间的水元悄悄共鸣，像臣民朝拜君王，温顺又恭敬。

七日调息，他周身那股磅礴外放的力量早已沉敛入骨髓。眉心的暗蓝印记不再灼目，反倒像浸在深海里的蓝宝石，静默中藏着无垠底蕴。起身、转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海洋的韵律，没有半分孩童的笨拙，却也没沾染多少神性的疏离，只是自然得让人安心。

小夭端着灵药羹汤进来时，正撞见他望着晨光出神。少年的侧脸沐在金辉里，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与万里之外的海域连在一起，既熟悉又陌生。她脚步顿了顿，想起他小时候抢药喝、嘴角沾着药渣哭闹的模样，鼻头一酸，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的安儿，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侍着护着了。

“安儿，趁热喝点药。”她把汤碗放在案几上，声音柔得像水。

小安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娘，我好多了。海也静下来了，那些乱晃的煞气，都沉回海底了。”他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那点人间烟火气，让他周身的清冷都柔和了几分。小夭坐在一旁，没再多问，只是静静看着他喝汤，珍惜这劫后余生的安宁——有些变化，悄无声息，却早已注定。

安宁没坐热多久，玱铉就来了。他褪去了几分帝王的威仪，眉宇间带着审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请教意味。先是细细闻了小安的身子，见他气色平和，才在案边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安儿，你击退冥尊分神，救了西炎，也救了大荒，这功劳没人能比。”玱铉的语气带着斟酌，“可现在王都里挤满了各方使者，明着是道谢，暗地里都在探听——你以后要做什么，要护着谁，又要偏向哪一方。”他抬眼看向小安，目光锐利却坦诚，“西炎是你的后盾，皓翎是你的至亲，这没得说。但大荒不止两国，还有那些隐世宗门、沿海部族，他们都盯着你呢。对于海域，对于九幽的隐患，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番话，早已把小安放在了与君王平等的位置，问的是这位“海心之主”对未来的规划，也关乎整个大荒的势力平衡。

小安放下空碗，没直接回答，反倒问了句：“舅舅，海里的鱼虾，会在乎岸上的国王是谁吗？”

玱铉一怔。

“它们只在乎海水干不干、有没有毒，能不能安安稳稳活下去。”小安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海，“岸上的人也一样，不打仗、不往海里扔脏东西，才能安安稳稳打鱼过日子。我没想过要偏向谁、护着谁，只想把海的病治好，把那个总想爬出来的黑影子，重新锁回九幽底下。”

他的目标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超越了所有世俗的权力纷争。

玱铉盯着他看了半晌，眼底的复杂渐渐化作释然，还有一丝欣慰。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明白了。西炎会管好自己的人，绝不碰海洋的规矩，也会帮你斡旋沿海各国，让大家好好相处。往后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用得上西炎，一句话的事。”

这是承诺，也是新的盟约。

玱铉刚走，菱花就带着皓翎的消息赶来了。她脸上没了往日的妩媚，神色凝重得很，递上一匣子珍稀药材，语气急促：“安公子，归墟那边出事了！”

“我们的探子守在迷障边缘，说那枚魔种根本没安分！”菱花压低声音，“它在往九幽的方向挪，还在吸归墟里的煞气和碎灵，像块泡胀的毒瘤，越来越大！皓翎的卜筮长老说，它要么在等时机，主动把冥尊的真身引出来，要么……是想砸开一条稳定的通道，让九幽煞气源源不断涌进大荒！”

主动接引？稳定通道？小夭的脸色瞬间白了——那可比冥尊分神的威胁恐怖百倍！一旦冥尊真身降临，整个大荒都得变成炼狱。

小安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冰蓝色的眼眸里星轨缓缓转动。他在“看”，透过千万里的距离，望向那片破碎混乱的归墟。半晌，他轻声道：“它醒透了，还藏得贼深。归墟的法则本来就乱，它借着那些时空裂缝躲着，海的感知都探不进去。”

“那我们赶紧去灭了它！”小夭急得起身。

“现在不行。”小安摇摇头，语气清醒得惊人，“归墟里全是时空裂缝，还有上古怨灵，强行闯进去，要么打草惊蛇让它提前激活通道，要么被乱流卷走。而且我刚稳住力量，就像涨潮后的沙滩，沙子还没沉实，冒然动手，胜算太小。”

他没被力量冲昏头脑，反而对自己、对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菱花点点头，眼里闪过赞赏：“方丈山也这么说。山主建议，先稳住归墟周边的海域，断了它的能量供给，让它长慢些。另外，得找个能镇住混乱法则、安全进出归墟的法子，或者……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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