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朔月归 第67章 心光重燃

冥蚀之眼的阴寒还粘在骨缝里，逃出海沟的惊魂未定像潮水似的裹着母子俩。小夭扶着小安落在荒芜礁岛上，自己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胸口闷得像压着块湿海泥——九幽眼球的精神冲击撞得她识海发疼，亡命奔逃又耗干了大半灵力。可她顾不上喘口气，一屁股坐在礁石上，把儿子搂进怀里，指尖抖得厉害，第一时间探向他的经脉。

小安软塌塌地靠在她肩头，冰蓝色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上还凝着点未化的霜。他的经脉乱得像被狂风搅过的海，冰火两股力量在里面冲撞，疼得他眉头拧成个小疙瘩，呼吸细弱得像丝线。可就算这样，他的右手还是攥得死死的，掌心贴在心口，一缕冰蓝色的微光透过指缝钻出来，软乎乎的，却透着股不肯熄灭的韧劲——那是相柳的意志碎片，被他拼了命护回来的。

“安儿，安儿醒醒……”小夭的声音带着哭腔，把最珍贵的凝神丹捏碎，混着自己仅剩的本命精元，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送。丹药粉末洒在他苍白的衣襟上，她慌忙用指尖抹了，又怕力道重了弄疼他，指尖抖得更厉害，“别睡，娘还在呢，你不能有事……”

她怕，怕儿子为了这缕碎片把自己搭进去。这是相柳留在世上唯一的痕迹，也是她和安儿心里最软的念想，可她更怕，没了安儿，这念想再珍贵，也成了刺骨的痛。

日头落了又升，潮水涨了又退。礁石上的母子俩像钉在那儿似的，小夭没合过眼，灵力耗得快见底了，就咬着牙逼出一点，再逼出一点，源源不断地渡进儿子体内。她握着小安冰冷的手，一遍遍地说那些藏在心底的往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化不开的暖。

“安儿，你还记得清水镇的桃林吗？”她低头，额头抵着儿子的额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他冰凉的皮肤上，“你爹嘴硬，明明是特意爬树摘了最红的那枝给你，却板着脸说‘顺路捡的’，结果被树枝刮破了袖口，还不肯承认……”

“你小时候怕黑，夜里总哭，他不说哄你，却总坐在窗台上，尾巴尖悄悄绕着你的床脚，守到天蒙蒙亮。我假装没看见，他也假装只是碰巧在那儿……”

那些带着烟火气的细节，一点点从记忆里翻出来，像温火煮着冰。后半夜，小安冰冷的身体忽然微微回暖，眉心那枚暗蓝印记，像风中残烛似的，极轻地闪了一下。

小夭的心猛地提起来，屏住呼吸，声音放得更柔：“安儿，娘在这儿，爹的光也在这儿，你醒醒……”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小安的睫毛终于颤了颤，像蝶翼轻扇。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起初是茫然的，像迷路的幼兽，直到看清母亲憔悴的脸，那双眼睛才慢慢亮起来，有了神采。

“娘……”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小夭的世界。

“醒了！你终于醒了！”小夭一把将他搂紧，喜极而泣，肩膀不住地抖，“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小安虚弱地动了动手，慢慢摊开掌心。那缕冰蓝光点还在，比之前亮了些，也稳了些，像只受惊的小兽，在他掌心轻轻流转。他看着那光点，冰蓝色的眼睛里涌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有点孺慕的软，好半天才轻声说：“娘，爹的光回来了。他很累，也很伤心……他说下面很黑很冷，有个很大很大的‘影子’，被我们吵醒了，很生气。”

小夭的心咯噔一下，连忙问：“那影子是什么样的？你身体还难受吗？”

小安摇摇头，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眉头微蹙：“身体像被掏空了，又像塞了冰和火，乱糟糟的。不过海里的小光点（水灵之气）在往我身体里跑，会好的。”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小脸透着点凝重，“那个影子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就是一大片黑，比冥蚀之眼还黑，冷得能冻住魂魄。它睡了好久好久，我们的动静，还有爹的光，把它吵醒了一点点。它很生气，想把所有亮的东西都吞掉。”

九幽深处的古老存在，真的被惊动了！小夭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那绝对是他们现在难以抗衡的恐怖存在。

“我们得赶紧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养伤。”她刚要起身，却被小安拉住了。

“娘，等等。”小安闭上眼睛，掌心的冰蓝光点忽然亮了起来，顺着他的掌心，像融雪似的，慢慢渗进了他的经脉，“爹的光……在跟我说说话。”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沟通。那缕意志碎片像找到了归宿，彻底融进了小安的本源。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决绝的意志、对极寒法则更深的领悟，还有一丝对九幽气息的感应，像潮水似的涌进他的识海。

更神奇的是，他体内原本冲突的海心净力和寂灭极寒，在这缕意志的调和下，竟开始自发地运转、交融！不再是强行捏合，而是像阴阳相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圆融得没有一丝滞涩。

“嗡——”

小安周身的气息猛地变了！紊乱的能量瞬间平复，化作一种深邃如星海、浩瀚如大海，却又内敛着绝对零度森寒的全新力量。眉心的暗蓝印记重新亮起，颜色更深沉古朴，边缘绕着淡淡的苍白光晕。他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还透着莹润的光泽。

冰蓝色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瞳孔深处仿佛有星璇生灭，藏着无尽的奥秘与威严。他轻轻抬起手，掌心先是浮现一团湛蓝色的水球，温润祥和，能看见里面游动的细小灵脉；心念一动，水球瞬间凝固，化作一枚苍白冰晶，透着寂灭一切的气息，却又不伤人分毫。

两种力量随心转换，没有半点滞涩。他的伤势不仅全好了，力量更是迈上了全新的台阶——海心的生生不息，与寂灭的万物终结，在他身上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小夭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的变化，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小安，气息深邃得超出了她的理解，那不是单纯的力量提升，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娘，”小安看向她，眼神清明而沉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我懂了，爹留下的力量该怎么用了。”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却听话的力量，“海的心，是生养万物；寂灭的寒，是让破坏重归宁静。它们不是敌人，是守护这片海的两只手。”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冥蚀之眼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那个黑影醒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得趁它没完全醒过来，把剩下的‘坏种子’都清干净。不然等它出来，整片海都会生病，没人能挡得住。”

危机感驱散了重逢的喜悦，更沉的责任压了上来。但这一次，小夭的心里没有慌，只有前所未有的信心。她看着脱胎换骨的儿子，看着他掌心那缕与他融为一体、透着温暖光晕的光，忽然觉得，再大的风暴，他们也能扛过去。

“好！”小夭重重点头，擦去脸上的泪，眼神坚毅，“娘陪你一起，把海的病治好，把你爹守护的这片海，干干净净地交给你。”

朝阳完全跃出海平面，金色的光芒洒在礁石上，裹着母子俩的身影。小安掌心的光，与阳光交相辉映，暖融融的，像相柳在无声地笑着，鼓励着他们。

心光已重燃，前路纵有万丈深渊，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