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朔月归 第47章 冰融心渊

哭魂湾的海水沉得像块冰，积了万年的怨气散了大半，却仍透着股化不开的凉。小安僵在水里，眉心的湛蓝印记烫得吓人，像藏了团翻涌的冰风暴。相柳那缕意志碎片带着极寒，裹着战场的血与火撞进来，硬生生打破了他体内刚稳住的平衡——周身的湛蓝光忽而暖得像春潮，忽而利得像冰刃，皮肤下冰晶纹路忽明忽暗，像在跟什么较劲。

他冰蓝的眼睛里，星海被血色和寒芒搅得乱七八糟，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牙关咬得发紧，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听着让人心揪。

“安儿！别硬扛！顺着它走！”小夭的声音撞进他耳里，温暖的手掌按在他后背，皓翎灵力像股暖流，试着裹住那暴走的寒气。可这碎片里藏的不只是力量，还有相柳陨落时的决绝杀意和憾恨，锋锐得像把没入鞘的刀，哪是小安现在的心智能轻易驾驭的。

“冷……爹……好多血……船碎了……”小安的话碎得不成样子，脑子里全是冲撞的画面——滔天巨浪里烧着的战船，相柳染血的白发，还有最后那道撞向深渊的冰蓝流光。悲伤、愤怒，还有一股快要烧起来的暴戾，跟着寒气一起，快要把他整个人吞掉。

“看着娘！安儿，看着我！”小夭扳过他的脸，眼神又柔又坚定，“那是你爹的力量，是他护着你的心意！别怕它，摸摸它，让它跟你走，不是跟你对着干！想想他为什么要把这缕光留给你！”

“护着我……”这三个字像道惊雷，在小安乱成一团的识海里炸开。他猛地一震，眼里的血色淡了些。是啊，这不是要害他的东西，是爹爹拼了命留下来的——不是什么冷冰冰的武器，是能让他看懂爹爹、接住爹爹遗志的钥匙！

他不再死死抗拒那股寒气，试着松开心神，像引着小溪流似的，用自己的海心本源去裹住那缕冰寒。这滋味太疼了，像把烧红的铁块丢进冰窖，又像冰碴子顺着经脉往骨头里钻，每一秒都难熬。可他咬着牙撑着，脑子里全是爹爹的样子：笨拙拍他头时的触感，沉默站在他身前的背影，危险时挡在前面的决绝……

慢慢的，那股横冲直撞的寒气像是认了亲，不再那么暴躁。它顺着小安引导的方向，一点点融进周身的湛蓝光里，像冰融进温水，渐渐不分彼此。眉心的印记稳了下来，冰蓝和湛蓝缠在一起，变成一种更深沉的暗蓝，像深海底下的眼睛，看着平静，底下藏着无尽的力量。

“好了……终于好了……”小夭松了口气，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看着儿子身上的气息渐渐平稳，那暗蓝里既有海心的生机，又有相柳的冷锐，心里又酸又暖。安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把爹娘的力量揉在一起，走出一条只属于他的路。

就在这时，小安轻轻颤了一下，不是疼，是一种奇怪的共鸣。他抬起手，指尖绕着一缕暗蓝灵力，心念一动，身前一小片海水“唰”地凝成冰，又在下一秒悄悄化开，温顺得像听话的小猫。“娘，我好像能让乱晃的东西乖乖停下来了，不是弄坏它，是让它静一静。”他眼睛亮了亮，这是他第一次摸到爹爹力量的门道，一种能禁锢、能安抚的力量。

还没等母子俩多体会这份新力量，小夭胸前挂着的白色贝壳突然热了起来，像揣了颗小火炭，灼得心口发慌。她脸色骤变——这是玱铉送的“同心贝”，另一只在哥哥手里，只有生死关头或是天大的急事，才会这样发烫！

几乎是同时，小安猛地抬头望向西北方，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娘，有好多大船的铁味，还有好多人身上的杀气，像藏在云里的刀子！他们在往这边来！”

是西炎的水师？还是皓翎的巡海队？他们刚在哭魂湾动了这么大的能量，肯定被探测到了。这里是西炎和皓翎的交界地，敏感得很，被盯上可不是好事。

“走！不能在这待了！”小夭当机立断。

小安点头，眉心的暗蓝印记闪了闪，周身的气息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像水滴融进大海，连旁边的小夭都快感应不到他了——这是海心之力和相柳隐匿术凑在一起的本事！

母子俩借着洋流的掩护，像两条滑溜的鱼，往东南方向钻。一路上，小安一直留意着后面的动静：“他们好像不是专门追我们的，更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在防备什么。”

小夭皱着眉，心里打鼓。哭魂湾刚被净化，还有相柳的意志碎片现身，能量残留肯定很异常，被水师盯上不奇怪。可这么大张旗鼓地巡弋这片“不祥之地”，背后肯定有原因——是察觉到海域变了？还是听说了海心之眼或者相柳的消息？

几天后，母子俩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山谷。木屋还好好的，药圃里的药苗顶着嫩芽，海风里飘着草木香，好像外面的一切纷扰都绕着走。可小夭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同心贝的预警、莫名出现的水师，都在说平静的日子可能要到头了。

小安没怎么惦记外面的事，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琢磨着体内的新力量。相柳的意志碎片没消失，像颗沉睡的冰核，沉在他心湖里，和海心之力相处得安安稳稳。他偶尔指尖一点海面，就会结出半透明的冰莲，花瓣上沾着碎光，转瞬间又化在浪里，玩得专注又认真。

“娘，”黄昏时，他忽然开口，望着被晚霞染成金红的海面，声音安安静静的，“如果外面的人来找我们，是为了这片海，为了爹留下的力量，我们该怎么办？”

小夭走到他身边，陪着他望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安儿，这力量是责任，也是缘分。你爹用命护的，不只是这片海，还有海里那些好好活着的生灵。要是有人想抢这力量、毁这安宁，我们不能躲。但怎么应对，得动脑子——该忍就忍，该拼就拼，该藏就藏，看情况行事。”她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软了些，“记住，力量是用来护着该护的人，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你爹最想看到的，是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小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冰蓝的眼睛里映着霞光，也映着无边的大海。体内，那股融了爹娘力量的新生之力，正跟着潮汐的节奏，轻轻搏动。

山谷还是那么静，可心渊里的回响越来越清楚了。未来的风浪，说不定已经在这片平静的海面下，悄悄攒着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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