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褶皱内的旅程,是远比悖论迷宫更加深邃的混乱与撕裂。没有了“观测者”临时稳固的通道,这次穿梭更像是在宇宙规则的断壁残垣中被暴力抛掷。公子衍只来得及将云芷和那颗刚刚获取的“悖论之种”死死护在怀中,便彻底失去了对自身存在的感知,意识在无尽的颠簸与切割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中挣扎醒来,沉重的感知一点点回归。
触觉:身下是某种粗糙而冰冷的颗粒感,像是砂石。
嗅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电离后的味道,夹杂着极细微的金属锈蚀气息。
听觉:一片死寂,唯有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以及怀中云芷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重影叠叠。左眼的银火黯淡得只剩一点火星,右眼的暗金则完全沉寂,只余下撕裂般的痛楚。体内的情况更是一团糟,经脉如同被犁过,意识空间布满裂痕,那新生的银色根基网络也暗淡无光。
他首先确认了云芷的状况——生命体征微弱,但尚存一息,眉心的园丁印记自主散发着微弱的绿光,顽强地维系着她最后的生机。然后,他才将注意力转向自己几乎破碎的胸口。
那颗“悖论之种”不见了。
不,并非消失。他能感觉到,它并未离体,而是……融化了?或者说,是嵌入了他胸口的伤痕之中,与他混乱的血肉、逸散的力量、乃至那缕摇曳的空间余烬,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结合在了一起。
那里没有实体的种子,只有一个不断微微搏动的、呈现出混沌灰色的奇异烙印。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蕴含着“存在即矛盾”意境的能量,正从这个烙印中缓缓流出,如同最细微的根须,尝试着连接他体内那些破碎的力量脉络。
公子衍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荒废的金属平台之上。平台悬浮于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边缘之外便是绝对的虚空。头顶没有星辰,只有偶尔划过的、不知来源的扭曲光带,如同垂死的神经末梢。平台的金属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巨大的撕裂伤,一些粗大的、早已断裂的能量管道如同巨兽的尸骸般散落四处。远处,隐约可见其他类似平台的轮廓,同样死寂,同样残破。
这里,像是某个宏大造物崩解后残留的碎片,一个漂浮在宇宙夹缝中的废墟平台。
“观测者”提供的坐标,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一个暂时未被“归零”浪潮波及,但也毫无生机可言的避难所。
公子衍尝试调动力量,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内视,都引来了全身针扎般的剧痛和力量的剧烈反噬。邪眸与心火的力量在“悖论之种”的介入下,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因为第三种根本性矛盾的加入,冲突得更加激烈和本质化。他现在连维持清醒都异常艰难。
他咬着牙,一点点挪到平台边缘一处相对完整的金属壁障后,将云芷小心安置好。然后,他盘膝坐下,强迫自己进入最深层次的调息。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至少,要能稳住云芷的伤势。
意识沉入体内,看到的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银色的心火根基网络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蛛网,暗金的邪眸力量则像淤积的、充满破坏欲的毒液,在其间横冲直撞。而那新生的、源自“悖论之种”的灰色能量,则像是不请自来的调解者,它不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尝试在两者的冲突节点上,构筑出一个个微小而脆弱的、暂时性的“平衡结构”。
这些“平衡结构”并非融合,而是某种……动态的僵持。它们存在的时间极短,旋生旋灭,但每一次生灭,都似乎让冲突的力量稍稍“适应”了对方的存在,也让他那破碎的经脉和意识空间,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
就在公子衍全身心投入到这艰难无比的内腑重建工作时,他胸口那灰色的悖论烙印,以及他体内那缕空间余烬,几乎是同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熟悉而令人心悸的波动,如同穿透了无尽虚空的微弱无线电信号,隐隐约约地,被他捕捉到了。
是“归零”的波动!但并非针对此地的抹杀令,而是某种……广域广播?或者说,是“归零”程序在完成某个大范围“梳理”后,于宇宙底层规则层面留下的……回响?
这“回响”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公子衍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区域‘逻辑死湖’及关联悖论迷宫…梳理完成…静默度:99.97%…残余变量:‘观测者-734站点’(状态:已转移)…‘最初悖论碎片’(状态:丢失/信号追踪中)…】
【…标记高优先级追踪目标:‘公子衍’(关联:原初破坏单元、逆熵悖论种子、生命织法传承)…‘云芷’(关联:生命织法、园丁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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