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洞穴的空气里,除了冰棱滴落的水声,只剩托马攥紧染血衣物的声。
那衣物是从被俘同伴身上撕下的,粗麻布沾着未干血痂,在寒气中硬挺得像块铁板。
他猛地将衣物摔在冰面上。
暗红血渍在冰面迅速晕开,又瞬间被寒气冻住,像一道凝固的伤口,刺得在场信徒都皱起眉。
“被动防御只会让更多人死去!”托马的声音撞在岩壁上,激起细碎冰屑簌簌掉落,“裁判所的银链已锁断十三个兄弟的脖子,我们还要等吗?”
他向前跨出一步,胸膛剧烈起伏,手按在腰间短刀柄上——那刀柄缠着磨旧皮绳,是牺牲的弟弟留下的。
几名年轻信徒立刻向前半步,粗糙手掌同样按在短刀上。
他们眼中燃着同托马一样的怒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信徒低声附和:“托马首领说得对!再等下去,我们都会变成火刑架上的灰烬!”
贝尔纳皱起眉,花白眉毛在额前拧成结,刚要开口反驳,却被阿扎尔轻轻按住手臂。
阿扎尔的指尖带着星砂粉末的微凉,落在贝尔纳衣袖上,像一片细小雪花。
他缓缓举起星砂瓶,半透明琉璃瓶身在微光中流转淡金光泽。
随着指尖注入力量,瓶内星砂剧烈旋转,形成小漩涡,漩涡中心渐渐映出清晰影像。
画面里,图卢兹老城区木屋顶腾起熊熊烈火,黑烟像毒蛇缠绕教堂尖顶。
裁判所士兵举着燃烧的火把,皮靴踩过平民哭喊,将他们赶向广场,银链在火光中泛冷光,还挂着未烧尽的布条。
“若现在突袭,”阿扎尔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像落在冰面的石子,“裁判所会以‘异端叛乱’为由,焚烧整个老城区,至少两千无辜平民会被牵连。”
影像拉近,一名妇人抱着孩子在火海中奔跑,孩子哭声撕心裂肺。
没跑几步,一根燃烧的木梁从屋顶砸下,正好落在妇人身上,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火舌吞噬布料的噼啪声。
托马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无形拳头击中,踉跄后退一步,脚后跟撞在冰棱上,发出清脆响声。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影像中的火焰,眼中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指尖无意识蹭过冰面上的血渍,冰冷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才找回声音:“真的……会这样?”
“星砂从不说谎。”阿扎尔收起星砂瓶,影像随星砂平静而消失,目光扫过每一位信徒,“它的力量不是复仇武器,而是传承火种。我们的每一步,都影响百年后的星象轨迹。”
贝尔纳适时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卷兽皮物资清单,边缘已磨得毛糙,显然常被翻阅。
他将清单展开在冰面上,炭笔工整标注着十二处牧场位置,旁侧画着代表牛羊、谷物的符号——三角形是谷堆,圆圈三线是牛羊。
“阿尔卑斯的牧场能养活我们,”他指着清单最北端的雪山符号,“那里有韦尔多派传承三代的粮仓,足够撑过这个冬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托马身上,语气缓和:“隐蔽传承才能让教义延续,复仇只会让我们和刽子手一样,用无辜者的血染红双手。”
托马盯着清单上的符号,又低头看冰面的血渍,血渍像一张痛苦的脸,让他心里刺痛。
他沉默许久,洞穴里只剩冰棱滴水声,每一滴都像砸在众人心上。
他缓缓低下头,双手握拳抵在额前,指缝渗出的汗水落在冰面,瞬间结成细小冰晶。
“我错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不该让兄弟们的血白流,更不该连累无辜的人。”
一名年轻信徒率先放下按在刀柄的手,手指还在微颤,眼神却已清明。
其他信徒也纷纷退到一旁,眼中躁动渐渐平息,络腮胡信徒上前一步,拍了拍托马的后背:“首领,我们听你的,也听阿扎尔先生的。”
阿扎尔走上前,拍了拍托马的肩膀,指尖星砂粉末无意间落在托马衣袖上,泛起微弱金光,像一颗小星星。
“知道错就不算晚,”他语气缓和,眼中带着欣慰,“接下来,我们要加固联盟、解读《隐秘福音》预言,找到对抗血玉十字架的办法。”
托马抬起头,用袖口用力擦了擦眼角,袖口冰碴蹭得脸颊疼,却毫不在意。
他重新站直身体,胸膛不再起伏,眼神坚定地看向两人:“我听你们安排,无论做什么都绝不推辞,哪怕去后山暴风雪里巡逻。”
贝尔纳欣慰点头,花白胡子微微抖动,将清单递给托马:“你熟悉山区路线,负责将信徒分批转移到牧场。”
他指着清单上蜿蜒的线路符号:“从‘松鼠道’走,能避开大部分‘圣迹追踪者’,记得让信徒带上御寒兽皮,山里夜晚会到零下。”
托马接过清单,手指轻轻抚摸兽皮上的炭笔痕迹,仿佛那是承载所有信徒生命与希望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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