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是灵魂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夜泽皓的意识再次坠入那片纠缠了他十年的混沌深渊。
那是十年前的东域,一场被世人称为“大灾变”的噩梦。但在夜泽皓残存的记忆里,只有一片模糊而惨烈的血红。
并没有清晰的父母面容,也没有那些关于“守门人”的豪言壮语。
只有一种源自本能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苍穹之上,天空仿佛烂掉了一般,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灰黑色口子。无数根不可名状的触手从那裂缝中探入,像是某种高维生物正在进食。
在那毁灭一切的风暴中心,夜泽皓只依稀记得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男一女。
看不清脸,只能感受到那种如山岳般伟岸,却又透着无尽悲凉的气息。
他们像是两只扑火的飞蛾,死死挡在那道裂缝前。
那名男子挥舞着重剑,背影决绝。
那名女子长发狂舞,似乎在编织着什么。
“走……快走……”
那是他记忆中唯一能听清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哭喊,充满了撕心裂肺的不舍。
紧接着,世界崩塌了。
一股无可匹敌的冲击波席卷而来。那两个身影在一瞬间被光芒吞没,不知是生是死。
而年幼的夜泽皓,感觉到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推开。
但在那一瞬间,一只更小的手从他指尖滑落。
“哥哥——!!!”
一声稚嫩、惊恐的哭喊,穿透了时空的乱流,像钉子一样钉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那是妹妹。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拼命想去抓,却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被一道极寒的蓝色漩涡卷走,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那一夜,天崩地裂。
他失去了一切,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
“凌雪!!”
夜泽皓猛地从破旧的木板床上弹起,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晨风。
“呼……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胸膛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仿佛要撞碎肋骨。
又是这个梦。
十年了,整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这个噩梦如影随形。
夜泽皓颓然地松开手,掌心里紧紧攥着一枚半月形的温润玉佩——【阳珏】。
这是他醒来时身上唯一的信物,也是他和那个失踪的妹妹之间唯一的联系。
“爹,娘……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死了……还是不要我们了?”
夜泽皓低声呢喃,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与痛苦。
他现在身处青云山脉脚下的青石镇。
十年前,他浑身是血地倒在镇口,被好心的老乞丐捡回去。老乞丐死后,他就成了镇上的孤儿,靠着帮人打铁、拾荒、甚至去野外采药维生。
在镇上人眼里,他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可怜虫,是个没有过去的野种。
但他不甘心。
夜泽皓紧紧握住玉佩,那尖锐的棱角刺痛了掌心,让他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不管真相是什么。”
“不管你们在哪里。”
少年的眼中,逐渐燃起了一团火。那是一种野草般顽强、名为“执念”的火。
“我要变强。”
“只有修仙,只有爬得够高,才能看清那一夜的真相。”
“才能……把凌雪找回来!”
……
日上三竿,青石镇东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
今天是青云宗附属宗门——铁剑门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对于方圆百里的少年来说,这是唯一的登天梯。
夜泽皓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那一身破旧的麻衣和满手的伤茧,在周围那些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不在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上那块测灵石。
“下一个,夜泽皓!”
随着执事冷漠的点名,夜泽皓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高台。
“把手放上去。”
夜泽皓将粗糙的手掌按在冰冷的石面上。
一秒,两秒……
嗡!
测灵石突然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杂乱无章地爆发出来——金、木、水、火、土,五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浑浊不堪,甚至还有一丝灰扑扑的雾气在其中流转。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五行杂灵根?”
“这光也太浑了吧?简直是废品中的极品!”
“就这资质也想修仙?回去喂猪吧!”
负责测试的执事也是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在修仙界,灵根越纯越好。这种五行混杂的,通常被称为“废灵根”,一辈子大概率止步炼气期。
夜泽皓的心猛地一沉。
废灵根?
难道自己注定只能做一个凡人,连寻找妹妹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绝不!
他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仿佛在嘲笑这块石头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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