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林间悄然蔓延的藤蔓,终究还是缠上了黑石部落权力核心的那棵“大树”。
首领磐坐在他那相对宽敞、铺着厚实兽皮的石屋里,面前燃烧的篝火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他刚听完心腹战士更加详细的汇报,关于那场匪夷所思的交易,关于那颗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发光宝石”,关于奴隶岩一夜之间在底层获得的、令他极度不悦的“声望”。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最锋利的那颗狼牙,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仅仅是贱民们的议论,还不足以让他如此警惕,但这件事牵扯到了那两个神秘的外来者,就由不得他不深思。
“去,把鸠请来。”他沉声对守在门口的战士下令。鸠是部落的巫师,负责与祖灵沟通,解读征兆,是除了武力之外,维持他统治的重要支柱。
不多时,一个身披黑色羽毛斗篷、身形干瘦、脸上涂满白色泥浆图腾的老者,拄着一根扭曲的骨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便是巫师鸠,一双深陷的眼睛如同幽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首领。”鸠的声音沙哑,如同枯叶摩擦。
磐将听到的关于交易和“天神泪”的流言,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末了,他盯着鸠,语气沉重:“鸠,祖灵可有启示?这两个外来者……他们带来的是恩赐,还是灾祸?岩那个卑贱的奴隶,凭什么得到神物的眷顾?”
鸠沉默着,闭上眼,手指在骨杖上几个凹凸的节点缓缓移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沟通冥冥中的存在。石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压抑。
良久,鸠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看向磐,声音愈发低沉:“首领,祖灵的低语很混乱……我感受不到明确的恩赐。但那光芒……不属于森林,也不属于河流。它太完美,完美得不像是自然造物。”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钱贝贝和龙奕煊暂居的方向,语气带着强烈的警示:“他们不是在施舍,磐。他们是在……播种。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珍宝’,在贱民的心中播种**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岩,不过是他们选中的第一颗种子。”
“挑战!”磐猛地一拍身下的兽皮,豁然起身,眼中怒火燃烧,“他们是在挑战我的权威!用那些花哨的石头,动摇部落的根基!兽皮、贝壳、盐块,才是祖先传下来的财富!他们想用莫名其妙的东西取代它们?!”
鸠缓缓点头,白色泥浆下的皱纹更深了:“必须警惕,首领。**的种子一旦发芽,可能会长出吞噬一切的荆棘。”
磐在火光下来回踱步,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最终,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守在外面的战士厉声下令:
“听着!加派人手,给我死死盯住那两个外来者!他们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还有那个奴隶岩……找个机会,把他手里那颗‘石头’给我拿过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再与他们交易!”
“是!”战士领命,匆匆而去。
石屋内,火光摇曳,将磐和鸠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扭曲而庞大。
首领的警惕,化为了实质的监视与敌意。
而此刻,在部落边缘,钱贝贝正拿着龙奕煊新“点化”出的一颗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动的红色玻璃珠,对着阳光仔细欣赏,似乎在评估其“市场潜力”。龙奕煊则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熔金的竖瞳随意地扫过远处那几个明显增加了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监视?
他根本不在意。
他甚至有些期待,当这些粗糙的监视者,看到更多“神迹”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风雨欲来,而风暴的中心,却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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