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的脸色已经不对了,
从刚才的笑容可掬,逐渐过渡到阴深莫测,信王心慌意乱,
赶紧脑补淮北一带的画面。
“启禀皇兄,
淮北旱情臣弟一直牵挂在心,常常为之夜不能寐。
虽为初旱,且仅仅涉及一郡两县,但绝不能等闲视之。
臣弟奏请,
立即派户部赈灾救济,并由大员前往监督赈灾,安抚,劝耕一应事宜,
确保百姓吃饱穿暖,不乱不聚,
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
说完,
心口咚咚跳,不知有没有说到点子上。
“想得周全,朕心甚慰!
俗话说,荒一年,饥一人,荒两年,饥一家,荒三年,天下乱。
所以,你说得很对,
虽然山帮是初旱之年,朝廷必须迅速应对,才不至于出现收拾不了的局面,
你作为王爷,
应该与国休戚与共,与民休戚与共。”
“臣弟谢皇兄教诲,臣弟谨记在心,绝不敢有半点懈怠含糊。”
信王偷偷擦拭额头的冷汗,暗想,
每次谈到这个问题,文帝就特别严肃,而且上纲上线。
“弟弟啊,你应该记得,父王当年开创大楚基业,是何等艰辛吗?”
信王见他以兄弟相称,浑身鸡皮疙瘩,敷衍道:
“记得,是凭借淮泗流民的力量。”
文帝瞪着他,非常不悦:
“嗯?”
“哦,不,是淮泗乱民。”
“你要时常咀嚼,朕登基后,为何有这一字之改,个中深意要用心体味。立即知会户部,赶紧去办吧。”
文帝这才息怒,挥挥袍袖。
“遵旨,臣弟告退。”
出了御极宫,
信王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刚才反应快,信口胡诌,最近做的所有努力,
都将付诸东流。
淮泗流民,包括楚州和泗县为中心的水帮,以及永城和淮北的山帮百姓,
由于每时隔多少年,就会发生水灾或旱灾,
百姓饥肠辘辘,难以养活家人,就容易惹是生非。
特别是,
旱灾和水灾常同时发生,而且只要持续三年,天下定会大乱。
三十年前,
就是发生了淮泗旱涝之事,武帝才趁乱推翻大金,打下大楚江山。
当初,
他们依靠淮泗流民打江山,坐稳皇位后,当然又害怕这些流民起事,再推翻他们,
所以,
朝廷对淮泗一带非常关注,稍有滋事,就按照乱民治罪。
文帝即位之后,
别的事可以糊涂,唯独对此事毫不含糊,甚至将淮泗流民改称为淮泗乱民。
镇压起来,
手腕极其凶狠,比起武帝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淮泗乱民是他的逆鳞,谁也不敢误触。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独眼龙白喜乐不可支,把旨意捧给白世仁。
白世仁接过,稍作浏览,便将圣旨扔在旁边,轻蔑道:
“大将军之位除了我,还有谁能担当得起?没有什么可喜可贺的,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以肉饲犬,必有驱遣。”
“何意?”
“这还不简单嘛。”
白世仁戏谑道:
“朝廷把我当做猎犬,把大将军的官职当做肥肉丢给我,无非是要我这头猎犬,去帮他们抓住更大的猎物。”
白喜捧着臭脚丫子,配合道:
“老爷实在是高!传旨的人说了,要大营发兵北上,会同海州水师,对女真形成围逼之势。”
“看来皇帝老儿这回面子丢大发了,想要咱们给他找补找补。”
“老爷还真要甘当猎物,受之驱遣吗?”
白世仁恨恨作色:
“要搁平常,我还真会敷衍了事。
这个世道,有兵就是大爷,让我和阿其那死磕,我不上那个当。
不过,
我和女真既然已经结下了梁子,
现在,师出有名的机会摆在面前,当然不能错过。
反正是朝廷的意思,
惹出乱子也由皇帝来承担,与我何干?”
“没错,这个仇是得报,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白喜脸色狰狞,捂着那只瞎眼。
若不是阿拉木替南云秋出头,出兵南下岳家镇,自己的眼睛就不会瞎。
“老爷是打算亲自领兵,还是让奴才去?”
“兵者,不祥之器。你我都不去,尚德可有什么动静?”
“好像没什么动静。”
白世仁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一个山匪,摇身变为大将军吗?”
白喜心想,最大的秘诀就是出卖老大,用兄弟的血肉铺就自己的晋升之路。
可是,太寒碜了,
他不敢说,摇摇头,
表示不知。
“就是怀疑一切,要把所有人都设想为自己的敌人!
就说尚德吧,
没有异常,本身就是异常,几次抓捕南家那小子均未遂,他又两次出现在那爿镖局,
难道他不值得怀疑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