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星漩深处
湖心的漩涡,静得像只没画眼珠的龙。李凝阳说这水涡子吸光不吐声,八成是紫微老儿吞了太多星核,憋出来的嗝。可云渚觉得,那漩涡里每一圈转着的,都是瑶光星官锁星宫前,没来得及点亮的宿命。
君山的风带着竹泪的清苦气,拂过云渚的衣袂。他立于绝顶,目光如钉,牢牢锁着远处湖心上那片颜色深黯、缓缓旋转的巨大星漩。漩涡中心,瑶光星宫的虚影如海市蜃楼,明灭不定。
苏青黛腕间昆仑鉴清光流转,映照星漩,秀眉微蹙:“此漩涡非比寻常,并非纯粹水力形成。其核心有极强的星辰禁制,与紫微垣本源同出一脉,更似……一座倒悬的星门。”
“管它什么门!”李凝阳拄着铁拐,咧嘴道,“是门就有锁眼儿,有锁眼儿就归老子这万能钥匙管!瞧这水涡子扭的,跟紫微老儿便秘时的脸一样别扭,一看就是用力过猛,法则绷断了弦!闯进去,正合适!”
云渚默然不语,指尖轻抚过怀中天人之契。契卷温润,与星漩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召唤共振着。他闭上眼,并非畏惧,而是在调动刚刚圆满的“心莲映世”之境,将神识如无形水波,极轻、极缓地探向星漩边缘。
神识触及时,并非蛮力冲击,而是融入。
刹那间,他“看”到的不再是水的漩涡,而是无数破碎、扭曲、哀嚎的星辰法则!它们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的锦缎,缠绕、打结、彼此冲撞,发出唯有神识能感知的、尖锐刺耳的湮灭之音。在这片混乱的法则风暴中心,一点纯净而柔和的星辉,如同风中之烛,顽强闪烁,那正是瑶光星官的气息!
“噗——” 神识遭受剧烈冲击,云渚身形微晃,脸色一白,旋即稳住。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更有洞悉本质的清明。
“如何?”苏青黛关切道。
“是‘周天星斗逆乱大阵’的残骸,”云渚声音低沉,“紫微帝君欲强行打通某种通道,引动超出此界承受的星辰之力,导致局部法则崩塌,反噬自身,形成了这绝地。瑶光星官……应是在最后关头,以自身星核为代价,护住了阵眼核心,才未被彻底吞噬。”
“嘿!玩砸了吧!”李凝阳幸灾乐祸,“这就叫贪心不足蛇吞象,活该噎出个屁来!那咱咋进去?这法则乱得跟老子的鸡窝头似的,硬闯非得被绞成饺子馅儿!”
云渚目光扫过手中天人之契,契卷上,苏轼的灵动笔触、慧远的慈悲溪流、陆修静的自然山水、乃至方才感悟的君山情韵,正如水银般流动,与眼前狂暴的星辰法则形成微妙对应。
“不必硬闯。”云渚深吸一口气,“紫微帝君以‘绝对秩序’布阵,欲掌控一切,反而引发了最极致的‘混乱’。我们便以‘平衡之道’,引导这混乱,寻其‘否极泰来’的一线生机。”
他一步踏出,并非冲向漩涡,而是凌空虚坐,将天人之契平铺于膝上。太阴泪符在额心浮现清辉,仁心泪在怀中温润生光,与契卷气息交融。
“李大哥,苏姑娘,请助我一臂之力。”云渚沉声道,“李大哥以纯阳真火,灼烧漩涡东南‘天缺’之位,并非攻击,而是模拟星辰生灭之‘燃’;苏姑娘以昆仑鉴太阴清辉,笼罩西北‘地陷’之域,模拟星力归寂之‘凝’。我来引导这生死之力,为其‘重塑平衡’!”
“得令!”李凝阳大笑一声,铁拐顿地,一道至阳至刚的纯白真火如龙射出,精准打入星漩东南方一处明显暗淡、法则断裂的区域。
苏青黛纤指轻点,昆仑鉴月华般清冷柔和的辉光洒向西北角一处能量过度凝聚、几近坍塌的点。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注入,本就狂暴的星漩骤然沸腾!法则乱流如受惊的巨蟒,疯狂扭动!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云渚动了。他指尖划过天人之契,引动其上苏轼留下的“活法”真意,如持无形画笔,在狂暴的法则乱流中,勾勒出疏导的“河道”;再引慧远“慈悲”溪流,柔和地抚平法则撕裂处的戾气;更借陆修静“自然”山水的意境,引导破碎的星辰碎片依其本性各归其位!
这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因势利导,化乱为序!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毁灭性的法则乱流,在这“平衡之道”的引导下,竟开始缓慢地重新排序、组合,虽然依旧残缺,却不再相互冲撞,而是在漩涡中心,逐渐演化出一条由相对稳定星光构成的、蜿蜒向下的通道!通道尽头,正是那点纯净星辉所在!
“通道成了!走!”云渚低喝,三人化作流光,循着那平衡之力开辟的路径,射入星漩之中!
穿越通道的过程,光怪陆离。四周是飞速掠过的破碎星辰、凝固的星爆、以及扭曲的时间流光,仿佛穿行在宇宙诞生的伤口之中。唯有脚下那条平衡通道,稳定地指引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压力骤减。
他们冲出了通道,落入一个难以言喻的奇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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