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殿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宜修伸手想要把茶盏端起来喝,却被苏郁抓住了手。
“茶都凉透了,喝了伤胃,走。”她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带着她离开了正殿。苏郁扶着宜修往偏殿走,指尖触到她掌心的凉意时,忍不住轻轻握了握。
宜修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握着手,跟她一起回到了偏殿。将她扶到了软榻上,苏郁从剪秋手里接过了暖手炉轻轻放在了宜修的手里。
“我说出让朝瑰去和亲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冷心冷情?”宜修抱着暖手炉轻声问道。
“这话问的,别人不懂,难道我还不懂你?”苏郁在软榻边坐下,语气里满是疼惜,“皇上来了,把你架在那里,你不那么说,难道要当众违逆皇上,让他下不来台?”
“你懂我,可她们不懂,她们恨我。恨我把一个十五岁女孩的一辈子,轻飘飘几句话就断送了。”宜修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暖手炉的花纹,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她们不是恨你让朝瑰去和亲,是怕将来这把火烧到自己女儿身上。都是宫里的女人,她们怎么会不懂你的苦衷?”苏郁叹了口气,“敬妃是去劝皇上了,可是有用吗?除了被皇上怼得脸色发白,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还能改变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这宫里的事,从来由不得我们选。皇上要借你的口定调,你若不接,自有旁人接,到时候朝瑰还是要去。她们心里其实都明白,你不过是替皇上扛下了这份冷血的骂名而已。”
“说真的,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以一人牺牲,换取边关几年和平,无论怎么选,都是一场苦。我有时会想,这和平到底是谁的和平?是朝堂上大臣们能安稳议事的和平,是皇上能睡个安稳觉的和平,可唯独不是朝瑰能好好过日子的和平。”宜修叹了一口气,“我和朝瑰不熟,却不得不去和她说这个消息,想想都觉得残忍。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生母不得宠,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先帝也不疼她。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这宫里长大,还未成年就要……”
宜修不忍心再说,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她也是个女人,是个母亲。身不由己,是这后宫多少女人不得不认的命。
“也许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今日之所以没说话,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去反驳皇上的意思。他一向好面子,尤其在家国大义上,容不得半分质疑。方才敬妃就是急了,才被他怼得下不来台。”苏郁轻声说道。
“不可以!”宜修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险!你知道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干政,你如今虽然是贵妃,可年家依旧被他忌惮,倘若因为求情把他惹恼了,得不偿失!”
苏郁被宜修抓得手一紧,看着她眼底的急色,心里很是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傻到去提后宫干政的话。”她轻轻回握宜修的手,语气放得更柔,“我把话往为皇上分忧上靠,他听着也顺耳。”
宜修还是皱着眉,指尖攥得更紧,“可年家的事是他心头刺,你哪怕说的再委婉,他也未必不往别处想。万一……万一他迁怒于你,或是迁怒年家,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
“可是没必要为了朝瑰去……”
“不,不是为了朝瑰。”苏郁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是为了你。你提出让公主去和亲,虽是身不由己,可也已经让满宫嫔妃们心生怨怼,这个时候,需要让她们知道你不是真的冷血。”
“可我不在乎那些,苏郁,人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她们若是想和我作对,无论我做什么,在她们眼里都是错的。不必去为了她们的想法去冒险,她们对我敬也好,怕也好,怨也好,恨也好,我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有能力去自保,也有能力去保护你。”
“我当然知道你有能力。”苏郁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可是宜修,我知道我们这条路有多难走,也知道你的眼光不仅仅是后宫。但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不要看不起后宫的女人,她们为了孩子,有时候强的可怕。我去求皇上,不是要讨好她们,而是想让你轻松些,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求她们两肋插刀,只求不落井下石,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苏郁的声音轻轻落下,指尖轻轻拍了拍宜修的手背,“你心里装着后位,装着朝堂的分寸,可这些嫔妃们攥着的是孩子的命。她们今日因朝瑰的事怨你,来日若有别的由头,未必不会联起手来给你添堵。我多走这一步,不是怕了她们,是不想让这些琐碎的怨怼,分了你的心。”
“那我去说,我去求皇上。”
“宜修,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恋爱脑可以有,但在大事上你得拎得清。你是皇后,哪有自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的道理?传出去,只会让朝臣觉得你妇人之仁,连大局都顾不上,反而落人口实。”苏郁冷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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