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腿疾果然在苏郁的运作下越来越严重了,透骨草让他的右腿肿大,几乎连床都下不了。皇上负手立在床边,目光扫过四阿哥肿得发亮的左腿,眉头拧成一道深痕,语气里满是失望的冷硬,“朕给你最好的御医,最尽心的太傅,不是让你躺在这里,连路都走不得的。”
四阿哥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左腿一动就疼得额角冒冷汗,声音发颤却还强撑着辩解,“皇阿玛,儿臣……儿臣也不想这样,是这腿疾来得突然……”
“突然?”皇上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当初若不是你不小心,怎么会滚下台阶摔断了腿,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苏培盛,沉声道,“传朕的话,四阿哥安心在阿哥所养伤,这段时日的朝政功课,暂且停了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四阿哥头上,他望着皇上决绝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压下去,他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在他眼里自己还是个不受宠的。如今看他没用了,皇阿玛竟走的如此决绝。可他不会认输的!等到皇阿玛身边的孩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他的时候,他看这个男人,还会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帐幔被殿外的穿堂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冷光落在四阿哥攥紧锦被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凸起。他望着皇上消失在殿门处的明黄衣角,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里裹着不甘与狠戾,混着额角滑落的冷汗,竟比腿上的痛感更刺人。
听闻四阿哥旧疾犯了,这可急坏了浣碧,弘历是她的唯一,他出了事,她又怎么能不焦心。浣碧攥着窗棂的手指泛白,望着阿哥所的方向,眼底满是焦灼。窗台上的茉莉被她攥得花瓣零落,她却浑然不觉。是啊,她是皇上的妃嫔,四阿哥是皇子,君臣有别,男女有防,哪有妃嫔私闯阿哥所的道理?
若是被人看到,轻则落个失仪的罪名,重则被扣上秽乱宫闱的帽子,别说护着四阿哥,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可一想到他腿疾发作时的痛苦模样,她的心就像被攥住般发疼。
贴身宫女飞燕见她这副模样,忙上前轻轻掰开她攥着茉莉的手,低声劝,“小主您别急,手上的力道再重些,伤了自己倒让四阿哥挂心。奴婢倒有个主意,您不如扮成花房送东西的宫女。既能见着人,又不会引人怀疑。”
浣碧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可转瞬又黯淡下去,“扮作宫女没什么难的,可我怀着身子,这肚子已经大成了这般模样,被人看到一定会怀疑的。”
飞燕忙凑到她耳边,指尖点了点廊下挂着的素色布帘,“小主放心,奴婢早留了心思。您穿那件最宽松的青布罩衫,外头再裹一层厚些的粗布围裙,腰间系两道麻绳勒住。远远瞧着,倒像个常干粗活,腰身壮实的宫女,绝不会让人往孕肚上想。”
她边说边扶着浣碧起身,往内室取衣裳,“再者,送花肥的篮子您可以斜挎在肩上,刚好能挡着小腹。咱们挑未时走角门,那会儿侍卫换班最忙乱,小德子在阿哥所侧门候着,一接上头就引您进去,连半柱香的功夫都用不了,定不会出岔子。”
浣碧摸着隆起的小腹,指尖微微发颤。虽仍有忐忑,可飞燕的话像颗定心丸,让她眼底重新燃起光。她咬了咬唇,终是点了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若真能见到他,便是冒险也值了。”
飞燕见她应下,立刻手脚麻利地翻出衣裳。青布罩衫宽大得能笼住半个人,粗布围裙磨得边角发毛,往浣碧身上一裹,再斜挎上装着花肥的篮子,低头瞧着,果然把孕肚遮得严严实实,只剩腰身显得有些宽厚,倒真像个常年干活的宫女。
衣服穿上后飞燕帮她梳了个宫女的发型,又往她脸上匀了些粗粉,掩去原本细腻的肤色。浣碧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袖角里藏着的一枚玉佩,那是四阿哥从前送她的,摸着就能安心些。
两人刚走到角门,就见换班的侍卫正互相交接腰牌,喧闹声里没人细查。飞燕忙推着浣碧往侧门走,远远就瞧见小德子缩在树后招手。浣碧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宫殿的方向,随即咬咬牙,跟着小德子钻进了阿哥所的夹道里,裙摆扫过墙角的野草,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夹道里的风带着草木潮气,吹得浣碧额前碎发乱飞。跟着小德子拐过两道弯,终于到了四阿哥寝殿的偏门,她刚掀帘进去,就撞见四阿哥正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右腿肿得发亮,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浣碧心口一紧,忘了掩饰,快步扑到床边,声音都发颤,“弘历!你腿怎么肿成这样?疼不疼?”话刚出口才惊觉失仪,忙捂住嘴,下意识往门口瞥了眼。幸好小德子识趣地守在外头,没让人进来。
四阿哥原本皱着眉,见她一身粗布衣裳,肩上还挎着半旧的篮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疼惜,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怀着身子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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