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从洪武元年开始摆烂 第278章 耕读生涯

滇西的群山，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狂放的笔触挥洒出的墨痕，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何福的心腹将领将朱文奎一行人送至一处名为“云溪”的隐秘山谷，这里已是永昌府边缘，靠近缅甸宣慰司地界，汉官势力几乎不存，只有零星几个受附近一个大理段氏土司松散管辖的傈僳族和彝族村寨。

山谷中有几间早已废弃的猎人木屋，何福的人稍作修葺，留下一些必要的粮食、盐巴、农具、种子和少量防身武器，又留下两名自称是“逃兵”、实则绝对可靠的年长沐府家兵，名义上是协助，实则也带有最后的监视意味。完成这一切后，那心腹将领对着朱文奎深深一揖，便带着其余人马迅速离去，消失在山林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重归寂静，只剩下朱文奎、陈瑄、两名九死一生追随至此的死士（一名叫赵胜，一名叫李贵），以及那两名沉默寡言的老兵（老张头和老吴头）。

生存，成为了最迫切的问题。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朱小哥”，必须学会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陈瑄虽是将领，但并非五谷不分的贵胄，他带头拿起锄头，开垦屋前那片狭小的平地。赵胜、李贵是军中悍卒，力气有余，但耕作技巧生疏。老张头和老吴头倒是有些经验，耐心指导。

朱文奎也挽起了袖子，他的手上早已磨出了茧子，但握锄头与握笔的感觉截然不同。第一天下地，他几乎连锄头都挥不稳，没几下便气喘吁吁，掌心再次磨破。陈瑄看得心疼，劝他休息，他却倔强地摇头。

“方先生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抹去额角的汗水，看着被翻开的、带着草木根茎的湿润泥土，“我以前只在书里读过‘稼穑艰难’，今日方知其味。”

日复一日，那片小小的土地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玉米和土豆。他们学着辨识山中的野菜，在溪流中捕鱼，设置陷阱捕捉小型猎物。生活清苦至极，与昔日的锦衣玉食判若云泥，但奇怪的是，朱文奎却觉得内心某种躁动不安的东西，在日升月落、春耕秋收的循环中，渐渐沉淀下来。

陈瑄并未放松警惕，他时常带着赵胜、李贵轮流在谷口和高处了望，确保安全。闲暇时，他依旧督促朱文奎读书。带来的几部经史子集早已翻烂，陈瑄便凭记忆，将自己读过的兵书、史籍口述给太子听，并结合自己的经历加以讲解。

“殿下，读书并非只为科考，更是为了明理、知势、辨人。”陈瑄望着远山，语气深沉，“昔日先帝推行新政，其志可嘉，然操之过急，触动利益过广，加之削藩策略失当，方有后来之祸。若当时能更稳妥些，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朱文奎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将经史视为不容置疑的教条，而是开始思考其背后的道理与现实的联系。他回想起父皇日夜操劳的身影，回想起朝堂上激烈的争论，回想起方孝孺那慷慨激昂却略显迂阔的言辞，许多以往模糊不清的东西，似乎在这滇西的山谷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老张头和老吴头起初对这位“朱小哥”和他的“家人”充满好奇，但见他们行事低调，待人客气（陈瑄严禁赵胜、李贵透露任何信息），也渐渐放下了戒心。他们教朱文奎辨识草药，讲述山中的传说和生存技巧。从他们口中，朱文奎听到了许多宫闱之外的真实民间，听到了赋税的沉重，听到了土司的威福，也听到了普通百姓最朴素的愿望——不过是太平年月，吃饱穿暖。

两年时光，悄然而逝。朱文奎长高了不少，皮肤被高原的日照晒成了小麦色，手上的老茧更厚了，看上去已与寻常的山野少年无异。只是那双眼睛，在平静时偶尔会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他学会了耕种、采集、渔猎，也读完了陈瑄所能记起的全部书籍，甚至开始跟着老吴头学习一些粗浅的医术。

建文太子朱文奎，似乎真的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这云溪山谷，成了他与世隔绝的囚笼，也成了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认识自己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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