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余霓裳 第3章 赎罪

“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

柳梦璃的话语引得端木、洛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看样子，消除记忆的手段的确遭到了抵抗，至少柳梦璃没有被彻底洗成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仍然保留了自己的性格，了解自己当下的处境

但这样一下两下的询问，还不足以确定她的真实情况，端木碧流仍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她和洛花二人堂而皇之地在柳梦璃对面坐下，前者勾了勾手指头，一旁墙壁上，闪烁着寒光的刀具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柳梦璃见状不由得瞳孔一缩，这是什么手段？

洛花负责观察她的表情，而端木碧流则开始了正常的审讯流程：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把玩着手中的刀具，只轻轻一划，便像切豆腐一样，将椅子的把手削下来一块

柳梦璃惊讶于刀具的锋利程度，同时也知道，这是一次简单的下马威，轻易就能够削去木椅一角的刀具，想必在她的身上也非常好用

“我…有关那件事的每方面我都知道，你想知道哪些细节？”柳梦璃耍了个小聪明，她虽并不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但或许对方能让她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毕竟这里可是审讯用的地牢，自己能被关押到这里，想来也是做了与之对等的罪孽之事，否则完全没有必要

闻言，洛花与端木碧流又一次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笑意

柳梦璃认为自己此前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才这么有针对性地询问，意图通过她们唤醒自己的记忆，可她若是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端木碧流走上前去，闪烁着寒芒的小刀在手中翻转不停，最终，整个刀身都贴上了柳梦璃的脖颈

随之而来的凉意，从后者的脊椎一路爬升至大脑，令她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端木碧流的目光从平静渐渐转向狠厉，她几乎是贴着柳梦璃的身子，垂眼望着她，温柔的语气却透露着淡淡的杀机：“不要耍小聪明，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或许还有可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端木碧流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胸前的柔软已经彻底贴上柳梦璃仅穿了两件布料的身躯，但后者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风景

柳梦璃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间，仿佛能感觉到刀具传来的锋锐之气，她再不敢轻举妄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肯说吗？既然如此——”

端木碧流说着，缓缓将刀具按进柳梦璃的脖颈，轻轻一划

寂静的牢房中，刀具划破皮肤的感觉是那么地清晰入耳

柳梦璃只觉得脖颈上传来阵阵痛楚，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下，一部分顺着光滑的脖颈，流过锁骨，落到她胸前的布料上，将她和面前这个女人的衣服染成一片红色；另一部分则顺着刀具，流淌到女人的袖口，将其染得殷红

死亡的气息正一步步地朝她走来，柳梦璃本能地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别别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如果你们把我关到这里，是因为我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我可以为之道歉，也可以为之赎罪，对不起！可你们问我的任何事情，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在一句句的对不起中，端木碧流终于停下，她叹了口气，将手中染血的刀具，甩向脚边，而后伸出因为沾染血液而变得腻滑的右手，捂住了柳梦璃的伤口处

不一会儿，柳梦璃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不断地愈合，虽说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头晕，但至少没了死亡威胁，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除了人所需最基础的东西之外，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方的洛花说道

端木碧流点了点头，随后在柳梦璃惊讶的目光下，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管血液

“喝了它”她打开木塞，将血液递到了柳梦璃的嘴前

“我依靠血液为生…么？”柳梦璃望着这管猩红色的液体，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记下这点，并听话地张开嘴，任由端木碧流将其灌进嘴里

血液下肚，柳梦璃能感觉到自己的各方面状态都在迅速回升

见状，端木碧流坐回木椅：“接下来，我们问，你来答，要实话实说，听见了吗？”

“好”

柳梦璃明白，现在自己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筹码能与对方交易，只能使劲点头，配合着

“首先，你叫什么”

“呃，我不知道”

“我手上的几张照片，你认识几个”

“都不认识”

“现在世界的格局是怎样的，你是否清楚任何一座城池的名字”

“全都不知道”

“关于魔法，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

…………

这场询问总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而柳梦璃几乎全部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三个字，而她所知道的事情，仅仅只是人类生活的常识罢了，例如吃饭喝水，又或是对干净或对脏的理解

她连魔法的概念都不知道，此前所学习的所有魔法也全部忘了个干净，在这方面，她甚至不如四级学府的小孩儿懂得多，端木碧流意识到，她需要学习，需要将四至一级学府里，所教授的知识全都重新学习一遍

她对善恶对错的评判没有标准，自己喜欢便是对，自己讨厌便是不对，这很大可能“得益于”她百年前的吸血鬼身份的经历

而且，她非常聪慧，在这点上，她没有因为失忆而改变，在端木碧流与洛花二人频频的问话之中，柳梦璃的双眼时常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在思索的同时，她也在回答端木碧流的问题

这让端木碧流有些后悔方才用血液给她补给自身了，她猜测，若是后来到了历史部分的学习，柳梦璃恐怕有九成九的概率猜出来自己其实是个拥有人类特质的吸血鬼，抑或是反过来，是个拥有吸血鬼特质的人类

对于柳梦璃来说，这二者的说法都大差不差，端木碧流最担心的，还是她会因此恢复记忆的可能

走出了牢房，端木碧流与洛花单独交谈，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简直就像教小孩儿，任重而道远啊…”

“别哀声叹气了，庆幸吧，至少她不会像真正的小孩儿那样，无理取闹，调皮捣蛋”洛花则安慰她道，“而且，其实我认为你少一些担心会比较好，毕竟端木冰尘前辈也说了，她的圣光抗性几乎是负十成，你可以轻易使用圣光魔法击败她，这也算是你对她‘命中注定’的掌控了，不是吗”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端木碧流闻言，脸颊微微一红，稍用力地拍了拍洛花的肩头

由于在卡雷亚地堡时，冰尘意志没有特意隔开众人交谈，所以同行的单子惠等人，全都知道了有关“命中注定”这事

自从回来后，她们就常常以此调侃端木碧流，毕竟她如今已经27了，却连一个心仪的人都没有，无论是贵族之子，还是魔法师、战士中的强者，都向她投过邀请信，这些信件的内容不言而喻，基本都是想和端木碧流攀上关系的

不过在千念去世前，端木碧流尚且因为桃李年华时的情愫，也与洛花、千念二人提起过别的男性，但自从千念离去后，端木碧流便再也没有谈论过情感一事

而单子惠、骆兴燕二人年龄较大，阅历也广，倒是看出了近期端木碧流的不同，在柳梦璃来到队伍后，她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到来？

数千年前，其实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四个字的含义，但几人能够借此看到端木碧流少有的窘态，倒也是一种乐趣

“好了好了不说了~”洛花笑着躲闪，“把她放出来吧，千奶奶这半个月来，也等得着急了”

端木碧流点了点头，她们同样也没有告诉千思故，柳梦璃的真实身份，只是在回归时，说她在这一役中受了重伤，需要救治静养，时间待定

近几天里，千思故总是在问端木碧流，柳梦璃在哪里，就算她暂时不能下床，自己是否能去看看她

对于这点，端木碧流也只能尽力推辞着，不过今日的试探已经结束，柳梦璃的确没了记忆，倒也可以放心地让她回到千思故身边了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可以赎罪吗”

端木碧流与洛花两人重新回到牢房，站到柳梦璃面前

“对”后者点头，毫不犹豫地道，“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会尽力去弥补的”

“无数人类的性命在你手中消逝，唉……只希望你和祖奶奶说的一样，能够在未来出一份力，真的还清这份罪孽吧”端木碧流心道

“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走吧，我们出去，这一路上，且记好我给你讲的事情”端木碧流一边解开束缚着她的绳子，一边治好她手腕脚腕上的伤口

“嗯……我就这么出去吗？”

柳梦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张开双手，向端木、洛二人展示着自己——她的身上仍然只有两件单薄的布料，胸衣还被自己的血液浸透，起伏不大的轮廓若隐若现

不知为什么，低头望着自己规模很小的胸脯时，柳梦璃心中总会莫名升起一股不忿

“哦对，这是为你准备的衣服，换上吧”

端木碧流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套与她合身的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