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余霓裳 第3章 圣女

信仰之城·六角教堂

这是一座伫立在城池中心的，形状为正六角六边形的米黄色建筑

建筑的角与角之间由边相连，屋顶每个角都向上方再延伸出一截，并从中段开始向内包裹，角尖各镶嵌着一颗脑袋大小的无色宝珠，顶部最中央则是一口撞钟

教堂大门开在南方，其余墙面各有一扇玻璃花窗

正门处门斗（指建筑大门向外延伸出来，普遍用于遮雨的部分）的支撑柱自上而下，以画雕刻着端木晨的生平事迹，自端木晨死后直至现在，这画雕历经风吹雨打，也未曾褪色，想来是法阵的效用

正门上方挂着教堂徽印：那是一面中心刻着耀光的盾牌

今天是非祷告日，教堂正门没有彻底敞开，只有一道刚好能容纳一人穿过的空隙

亚克力、克蕾贝尔与圣卫队长侧过身子相继踏入

一眼望去，教堂并非像从外面看着那样，同样也有着六个角，而是一个正六边形的空间，能够容纳近千人

这会儿太阳即将落山，橙黄的夕阳透过彩窗，被切成丝丝缕缕又连在一起，像被精心织成丝绸，柔和地洒下，几乎照亮整座教堂，让人感到温暖

不过，今天的教堂显然非比寻常

相较于平时的非祷告日，这里要更加空旷，踩在光滑地板上的脚步声极为清晰地印在耳中

四列长排座椅规整地摆放，未被点燃的高脚烛台遍布在长椅之间，但却未见修女们的身影

以往，她们或站或坐，或打扫，或是穿行在座椅之间，无论何时都能见到她们

然而除却刚刚进入的三人，今天教堂内只有一道身影

顺着座椅的朝向往前方望去，在突出的讲台后方，站着一个身穿白金色长袍的女性

她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庞，她十指交织在胸前，低头默默祷告，她洁白无暇的纤细手臂因袖袍滑落而展露无遗，她绿色的长发从兜帽中垂下些许，搭在臂弯

下方，三人越是靠近讲台，脚步便越是缓慢，直至停在第一排座椅的位置

讲台上有一股神秘、悠远的气息，像是从那名女性身上散发而出，可细细感受下，却又像是从不知何处而来，将祷告者包裹其中，令旁人不敢接近

台下三人沉默不言，默默等待，耳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黑暗也逐渐替代夕阳余晖，占领教堂

良久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教堂内陷入一片黑暗

呼、呼、呼……

但黑暗没有持续很久

道道白金色的火焰自烛台上自燃，这火焰并不刺眼，却能够将整座教堂照亮，沐浴在焰火之中，同样能够感受到似晨似曦的温暖

讲台上莫名气息散去，身着神职长袍的女性不再祷告，抬起头来望着下方等待已久的三人

方才是她低头，才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此刻她面向三人露出全部面庞，才叫人心中惊呼一句：美！

她美得难以用言辞表达，相较于冒险公会门口那已经足够传神的雕像，本人显然要更加好看十倍百倍

唯一能描述她的词语，或许是“春”，能令万物复苏、百花盛放的春

她眸若春水，平静清澈，仿佛微风吹来便碧波荡漾

被她注视的人，一举一动都更容易平静下来，心头竟弥漫着一股神圣的感觉

“圣女大人，我将他们带来了”圣卫队长微微躬身，虔诚地道

没错，台上的女性便是教堂当代的圣女；是信仰之城教令与律法的执行者，同时也是掌权者

几乎无人能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心生恶意，即便是罪无可赦的人，也会在她的面前主动俯首

两百年前，她刚刚上位不久，信仰之城便闹出过一起极其恶劣的杀人事件，加害者有着不小的潜伏能力，仗着圣女刚刚上位，权柄尚不稳固，隐于暗中，在城内一连杀死数十人

彼时，圣女也才三阶等阶，罪犯却有着宗师之阶，可圣女却毫不害怕，反倒亲自动身，放出消息，与对方约见城外

信仰之城、教堂内部，无不有着法阵保护，人们认为，若是在城内作战，身为三阶的圣女或许有能够杀死对方的手段，可到了城外，这些手段无法动用，三阶如何独战宗师？

圣女给出了她的答案

约定的时间到了，那名罪犯露出了自己的真容，是一名狗人族双元素宗师

原本人们认为此次战斗圣女难以赢下，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罪犯只见了圣女一面，竟猛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大诉自己曾犯下的一切罪行，甚至虔诚地愿意用血契起誓，要将自己的余生都用来偿还罪业

最终，圣女收下了他，对方也的确用自己的一生为信仰之城守护多次，最终于“血灾事件”里为信仰之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自那次后，圣女又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里数次展示自己那莫名的力量，将数十位不信邪的罪犯都归于麾下，最终，信仰之城内外无人再敢小瞧圣女

也是从那时开始，教堂的教义便凌驾在了法律之上——当然，仅限信仰之城内

话说回来

见自己想要的人已经到了面前，圣女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她的声音，就像惬意地躺在草原上时，感受到的拂面微风——轻柔、和煦，令人身心放松

“是”

说罢，圣卫队长压低脚步，近乎无声地离开

随后，圣女的目光落到剩下二人身上

亚克力与克蕾贝尔同样打量着她

“圣女大人，我…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亚克力抿着嘴，门牙相互磨了半天，才开口道

克蕾贝尔也是有些拘谨，躲闪着圣女的目光

他们曾因为一次委托结束后的例行公事（追逐战）而都被圣卫队抓到教堂来，忏悔了一晚上，理由是“扰民”

的确，若是白天那样追逐，或许圣卫队只会稍作警告，但很不巧，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值半夜，那份委托给的报酬的确不少，让他们也有些得意忘形了

圣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这让两人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曾经是否在信仰之城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正当他们就要回忆起幼年时的一切之前，圣女的回答还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无需担心，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你们去做”

“那就好~”听到肯定的回答，亚克力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紧张，“不过，是什么大事需要让‘我们’去做，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话，圣女身边应该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吧？”

克蕾贝尔同样点点头，他们两人一个三阶，一个刚刚达到二阶，倘若这件事涉及战斗，直接去冒险公会发布委托，想来愿意接取的人一抓一大把，倘若涉及不好告知的秘密，他们二人也并非圣女心腹，这样的事或许也轮不到他们

除此之外的事情，也基本与他们无关，或许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做了

“真的很重要，也必须由你们去做，因为这件事无关乎我，也无关乎他人，而在于你们自己”

“我们……”“……自己？”

亚克力与克蕾贝尔皱眉，不知道圣女打的什么哑谜，心中疑惑愈发地重

“你们喜欢这片大地吗？”

忽地，圣女没来由地问道

“这……”亚克力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圣女大人，您这个问题并不亚于向一只小精灵提出‘是否喜欢元素矿坑’这个问题”

不过这次，克蕾贝尔却率先答了出来：“我们生来就在八方大陆，做着我们想做的事情，这与大陆毫无干系，只是因为它就在那里，而我们就站在这里”

她轻轻跺了跺脚，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等等等等！”亚克力忽然张开双臂，拦在了克蕾贝尔和圣女面前，“你们这说的什么垃圾…呸，说的什么奇怪加密通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克蕾贝尔的话语让圣女不由得点了点头，仿佛肯定了什么事，而后，她看向亚克力，问道：“那我再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喜欢冒险吗？”

“这不是废话吗，不想冒险我为什么来做冒险家”

亚克力也很快回答出来，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克蕾贝尔，眼中有着些许骄傲，仿佛在说：看吧，我也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克蕾贝尔无言以对，很显然，亚克力完全没有理解她与圣女之间的谈话，只是觉得自己说了些很酷的话，然后依葫芦画瓢罢了

圣女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亚克力的回答同样很满意：“所以，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做”

“那还不……欸欸欸！”

亚克力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他一下子重心不稳，坐在了长椅上

“克蕾贝尔，你要干嘛！”

但克蕾贝尔没有理会他，而是盯着圣女的双眼：“你先说是什么事，我们再来考虑是否要做”

圣女点头，并抛出一句令二人齐齐瞪大双眼的话：

“我需要你们，去一趟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