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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凡获得四块灵石奖励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符箓坊这个小小的池塘里激起了远超陆衍预料的涟漪。
第二天，卯时点卯。
赵德柱竟是第一个到的，他依旧板着脸，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昨夜翻腾的嫉妒和不满，已经转化为了某种更为复杂、带着一丝急切和算计的光芒。
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仓库清点了今日份的材料，动作虽仍显拖沓，却不再是全然敷衍。
柳芸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当她从陆衍手中接过材料时，低声说了一句：坊主，昨日那张小火球符，我观其纹路收尾处灵力略有滞涩，可是因朱砂品质不均所致？
陆衍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柳师姐观察入微。
不仅是朱砂，符纸对灵力的承载能力太差，也是制约成功率的关键。
但目前，我们只能从手法上弥补，尽量让灵力输出更平滑，减少对材料的冲击。
明白了。柳芸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她的背影依旧挺直，但似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专注于技术问题时的认真。
陈小凡则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昨日成功的喜悦和灵石的激励，让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几乎是小跑着领了材料，坐下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闭目凝神，按照陆衍的指导，默默运转基础控灵诀，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院子里，只剩下符笔划过符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灵力波动带来的细微嗡鸣。
一种名为“竞争”的无声压力，开始弥漫在空气里。
陆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金钱（灵石）的刺激，配合清晰可见的上升通道（绩效榜），再加上一个被树立起来的榜样（陈小凡），这套组合拳终于开始显现威力，嘻嘻，就不怕你不努力。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赵德柱的转变源于利益驱动，而非真心认同，根基不稳。
柳芸的技术瓶颈和材料限制依然是巨大障碍。
更重要的是，光靠压榨内部潜力，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符箓坊的生存危机——产品没有竞争力，市场打不开。
他回到自己的石屋，再次调出【内卷管理系统】。
光幕上，任务时限在无情地减少。他的目光掠过【KpI考核法】的奖励，落在了系统商城一个需要100积分才能兑换的灰色图标上：【基础符箓优化方案（清风符\/辟尘符）】。
改良工艺，提升品质，降低成本……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陆衍沉吟，但积分不够，必须先完成任务。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三人忙碌的身影，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内部管理初步理顺，是时候将“内卷”的触角，伸向外部市场了。
午时刚过，陆衍将三人召集过来。
从明天开始，我们的生产和销售策略，需要调整。
他开门见山，手中拿着几张粗糙的草纸，上面画着简单的图表。
调整？赵德柱忍不住开口，带着警惕，坊主，又要加任务量？
不，是优化结构。
陆衍指向草纸，根据我这几天观察和过往零星的记录，清风符和辟尘符需求量大，但利润微薄，且竞争激烈。小火球符虽然炼制难，成功率低，但销路相对稳定，利润空间也更大。
柳芸若有所思：坊主的意思是，集中资源，主攻小火球符？
是，也不是。
陆衍摇头：完全放弃低端市场不明智，那会让我们失去基础的现金流和客户群，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均用力。
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计划：接下来，实行主辅岗制度。
柳师姐，你技术最扎实，主要负责炼制小火球符，每日基础任务调整为两张，但要求成功率至少五成。
清风符和辟尘符，每日只需完成两张即可。
柳芸计算了一下，这样调整，她的总任务量看似减少，但核心的、高奖励的小火球符任务加重了。
若能完成，收入会显着增加。
她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赵老，陈小凡。
陆衍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二人，主攻清风符和辟尘符。
每日基础任务依旧是五张，但要求成功率提升至七成。
同时，尝试每日至少完成一张小火球符。
陈小凡用力点头，跃跃欲试。
赵德柱撇撇嘴，没说话，但眼神闪烁，显然在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只是内部生产的调整。
陆衍话锋一转，抛出了他真正想说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符箓，不能只堆在仓库里。从明天起，陈小凡。
在！少年一个激灵。
你的岗位，增加销售职责。
每日完成基础制符任务后，带上我们库存的符箓，去坊市摆摊，陆衍下达了指令。
摆……摆摊？陈小凡愣住了，脸上瞬间涌上为难和羞赧。
他天性内向，让他去吆喝卖东西，比让他多画几张符还难。
怎么？不敢？还是觉得丢人？陆衍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记住，灵石不会因为你害羞就从天上掉下来。
卖不出去符箓，我们所有人都得饿死。
你的绩效，将与销售额直接挂钩。卖出符箓总价的十分之一，将作为你的销售提成。
十分之一？！陈小凡眼睛再次瞪圆。如果一天能卖出十块灵石的符箓，他就能额外得到一块！这……
巨大的诱惑，开始压倒内心的怯懦。
可是坊主，柳芸提出实际问题，坊市里卖符箓的摊位很多，我们的符箓品质并无优势，如何吸引人购买？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营销。
陆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是一种将异世界知识付诸实践的微妙兴奋感，我们不能光靠干卖。
他拿起一张清风符：比如这张清风符，别人卖一块下品灵石两张，我们也可以。
但我们额外增加一个‘噱头’。
噱头？
对。
比如……”
陆衍稍作思索，结合此方世界的认知，说道：买三赠一，一次性购买三张清风符，赠送一张辟尘符。
或者，幸运大转盘，消费满五块灵石，即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奖品可以是额外的符箓，甚至是一小块下品灵石。
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的促销手段，在此刻的柳芸、陈小凡甚至老油条赵德柱听来，都充满了新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狡猾。
这……这不是骗人吗？陈小凡讷讷道。
骗人？我们明码标价，赠品属实，何来欺骗？陆衍正色道，这只是让利促销，加快资金回笼的手段。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是盈利！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用尽一切办法，这就是商业！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冲击着三个土生土长修真者的传统观念。
赵德柱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看向陆衍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这小子，手段虽然离经叛道，但确实直指核心。
柳芸沉默片刻，缓缓道：坊主此法，虽闻所未闻，但细想之下，确实能吸引贪图便宜和好奇的顾客。或许……可行。
不是或许，是必须可行。
陆衍斩钉截铁，陈小凡，你今天下午就不用画符了。
我去帮你准备一个幸运大转盘，你好好想想明天去了坊市该怎么说话。
记住，你是我们青云符箓坊的脸面！
陈小凡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他用力挺起胸膛，大声道：是！坊主！我一定尽力！
看着陈小凡既紧张又兴奋的样子，陆衍知道，内部的“卷”已经初步成型，而对外部市场的“卷”，即将拉开序幕。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筹划着用幸运大转盘冲击坊市时，不远处街角那家规模更大、生意一向不错的百宝符箓堂的掌柜，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这边符箓坊近日略显不同的气象，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垂死挣扎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