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内卷颠三界 第109章 孤舟北上

晨光刺破云层，落在青云城新铸的玄铁城门上，映出冷硬的光泽。

陆衍一人一骑，立于城门前。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几套换洗衣物、必备丹药、柳芸赶制出的预警玉简，以及那封四海阁的青色请柬。

焦屠、韩厉、陈小凡、柳芸，以及一众青云卫骨干肃立送行。无人言语，目光沉重，如同压着千钧重担。

陆衍勒转马头，目光扫过城头猎猎作响的玄色城旗，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守好家。”

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撞在每个人心上。

随即，马鞭轻扬，黑色骏马四蹄翻飞，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冲破晨雾，向北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只留下扬起的尘埃，缓缓飘落。

城头之上，焦屠独眼盯着北方，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才猛地转身，声如寒铁：“关城门！启动一级战备！所有巡逻队，外放二十里！韩厉，城防大阵全功率运转，灵石库打开，不够就去抢，去借！陈小凡，放出所有信鸽，启动所有暗线，我要知道联盟总坛放个屁是什么味儿！”

“是！”

众人轰然应诺，瞬间散开，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青云城这台战争机器，在陆衍离开后，反而以更高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陆衍策马狂奔，官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他没有选择飞行，金丹修士虽可御空，但长途跋涉消耗巨大，且目标明显。马匹速度不慢，更利于观察和恢复。

南疆的景色逐渐褪去蛮荒，官道变得宽阔平整，偶尔能见到零星的村落和驿站。越往北，人烟渐密，灵气似乎也温顺平和了许多，不再有南疆那种躁动不安的感觉。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层无处不在的“薄膜”——灵源烙印，依旧存在，甚至因为灵气更浓郁，感觉更为清晰。

他尝试运转金丹，吸收外界灵气。灵气入体，经过金丹淬炼，化为精纯丹元。整个过程看似顺畅，但在柳芸那枚预警玉简的细微感知加持下，他能察觉到，每一缕外来灵气在融入自身前，都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那“薄膜”的异样波动。这波动如同水过无痕，若非提前知晓且刻意感知，根本无法发现。

四海阁钱不多那句“水浑了才好摸鱼”，恐怕不仅仅指南疆局势，更是指这遍布世界的灵源烙印之“水”。

昼行夜宿。五日后，他已离开南疆核心区域，进入与中州接壤的缓冲地带。这里势力交错，大小宗门林立，远比南疆复杂。

这日黄昏，他途经一片名为“落霞坡”的丘陵地带。坡上长满了一种名为“赤焰草”的灵植，夕阳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景色壮丽。

预警玉简在怀中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灼热感。

陆衍勒住马匹，眼神微凝。玉简示警，范围三百里内，有强烈的、与矿洞污秽核心同源的波动出现！而且，不止一处！

他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谨慎地向四周铺开。同时，催动体内金丹，与脚下大地灵脉产生更深的共鸣，试图借助灵脉网络扩大感知。

果然！

在落霞坡东西两侧，约百里之外，两股隐晦但充满侵蚀性的污秽气息，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缓慢而坚定地污染着地脉灵气！而且，这两股气息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引导着，并未肆意扩散，而是……朝着某个中心点汇聚？

那里有什么？另一个污秽核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想起柳芸的猜测，污秽核心可能是古老监控体系失控或遭受入侵后产生的“病变”。如果这两处新出现的污染点是被“引导”的，那意味着，背后可能真有操控者！

就在他凝神感知时，前方官道上，烟尘扬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看衣着打扮，像是某个宗门的巡逻弟子，约有十余人，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中期。

那队人马也看到了孤身一人的陆衍，速度稍缓，为首一名面容倨傲的年轻修士打量了他几眼，扬声喝道：“前方何人？此乃我‘赤霄门’地界，速速报上名来！”

陆衍收敛气息，看上去如同寻常路过修士，拱手道：“散修陆七，欲往北游历，路过宝地。”

“散修？”那年轻修士眉头一挑，目光落在陆衍身下那匹神骏的黑马上，又扫过他背后看似普通的行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最近此地不太平，有邪修作乱，劫掠过往修士。我看你形迹可疑，跟我们回山门查验一番！”

他身后几名弟子闻言，默契地散开，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陆衍心中冷笑。查验是假，见财起意是真。这缓冲地带，果然鱼龙混杂。

他不想节外生枝，正欲稍微释放一丝金丹气息将其惊走，怀中预警玉简再次传来灼热感，比之前更强烈！而且，那两股被引导的污秽气息，移动速度陡然加快！方向……正是这边！

不对劲！

他猛地抬头，望向落霞坡深处。夕阳的余晖下，那片燃烧般的赤焰草，颜色似乎变得更加妖异，仿佛有暗红色的血流在草叶下涌动。

“吼——！”

一声低沉、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咆哮，从落霞坡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直透神魂的冲击力，让那队赤霄门弟子脸色瞬间煞白，修为稍弱的甚至踉跄后退，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什……什么东西？！”那为首年轻修士脸上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

陆衍没理会他们，目光死死锁定咆哮传来的方向。在他的灵脉感知和预警玉简的双重反馈下，能“看到”那两股被引导的污秽气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落霞坡地底某个节点！

紧接着，整个落霞坡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地面开裂，赤焰草成片倒下、枯萎、化为飞灰。一个庞大的、由无数暗红色血肉和扭曲根系纠缠而成的怪物，如同从地狱爬出，缓缓从裂开的地面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滩不断蠕动的巨大肉泥，表面布满疯狂开合的吸盘和流淌着粘液的孔洞，无数根如同触手般的暗红藤蔓从中伸出，狂乱舞动。它散发出的污秽气息，比矿洞那个肉瘤强横数倍不止！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顶峰，甚至隐隐触摸到后期的门槛！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怪物散发出的意念，不再是矿洞那个的混乱与贪婪，而是充满了某种被强行扭曲、奴役的痛苦与滔天怨念！

“血……肉……灵……魂……主……人……命……令……”

破碎的意念如同尖针，刺向所有人的脑海。

“怪……怪物啊！”赤霄门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恨不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那怪物舞动的触手猛地射出，如同闪电般卷向逃窜的赤霄门弟子！

“噗嗤！”“啊——！”

两名落在最后的弟子瞬间被触手缠住，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精血魂魄被瞬间吸干，化作两张人皮飘落。

陆衍眼神冰寒。

这怪物，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两处被引导的污染点，就是它的能量来源！背后果然有操控者！

他不再隐藏，金丹初期的气息轰然爆发！玄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那怪物吞噬了两名修士，似乎满足了些许，蠕动的躯体转向陆衍，那些孔洞和吸盘齐齐对准了他，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贪婪。

“金……丹……更……好……”

它发出含糊的咆哮，数根最粗壮的、顶端带着骨刺的触手，如同巨型攻城锤，撕裂空气，带着污秽的黑光，从不同方向朝陆衍悍然砸落！威势之猛，远超之前那紫袍巡察使的蚀骨阴雷！

陆衍不退反进，身形一晃，原地留下残影，真身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根触手侧面。他并指如剑，指尖金芒凝聚到极致，化作三寸剑罡，对着那比他腰身还粗的触手，斜斜一划！

“嗤——！”

如同热刀切油，坚韧无比、能硬抗法宝轰击的触手，被金色剑罡轻易斩断！断面处喷涌出大量腥臭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将岩石都腐蚀出深坑。

“吼！！！”

怪物发出痛苦与暴怒的咆哮，断口处肉芽疯狂蠕动，竟试图再生！同时，更多的触手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陆衍席卷而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陆衍身形在漫天触影中穿梭，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指尖剑罡每一次闪烁，必有一根触手被斩断！

但他眉头微蹙。这怪物再生能力极强，而且污秽之力对灵力消耗很大，久战不利。必须找到其核心，或者……揪出背后的操控者！

他一边与怪物周旋，一边将神识和灵脉感知催动到极致，细细扫描着怪物庞大的躯体，同时感应着周围空间的任何细微波动。

找到了！

在怪物那不断蠕动的躯体最深处，隐藏着一颗剧烈搏动着的、被无数暗红经络包裹的黑色核心！那核心散发出的污秽与怨念最为浓烈！而且，有一条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污秽能量融为一体的神识细线，从遥远的地方延伸过来，连接着这颗核心！

就是它！

陆衍眼中厉色一闪，正要不顾消耗，强行突进摧毁那核心，或者沿着那神识细线找出幕后黑手。

突然——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琴弦拨动的轻响，自天际传来。

一道清冽如月华、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缠绵与污秽意味的白色流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掠过战场！

白光过处，那漫天狂舞的触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凝固，然后从顶端开始，寸寸瓦解、消散！连同那些喷溅的黑色污血，都在白光中净化、蒸发！

那庞大的怪物躯体猛地一僵，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解脱的嘶鸣，核心处的黑色光芒急速黯淡，整个躯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垮塌，化作一地不断消融、蒸发的恶臭粘液。

落霞坡恢复了寂静，只有残留的污秽气息和那迅速淡去的白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衍站在原地，看向白光传来的方向。

远处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艘精致的白玉飞舟。舟首立着一名女子，身着月白道袍，衣袂飘飘，面容清丽绝伦，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手中托着一架白玉瑶琴，刚才那道净化白光，似乎就是从琴弦上发出。

她目光清冷，落在陆衍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

“能以金丹初期修为，独战这‘蚀灵魔傀’而不落下风，阁下好手段。”她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天然的疏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来自何方？”

陆衍收敛气息，拱手道：“散修陆七，自南疆而来。多谢仙子出手相助。”

“南疆？”女子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可是那新立‘青云城’的南疆？”

陆衍心中一动，面色不变：“仙子也知道青云城？”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深深看了陆衍一眼，目光似乎在他腰间那看似普通的行囊上停留了一瞬。

“此地不宜久留。蚀灵魔傀现世，背后必有操控之人。阁下既无同伴，不如搭乘我的‘漱玉舟’，一同北上？也算结个善缘。”

她发出邀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陆衍看着那艘散发着清灵之气的白玉飞舟，又看了看脚下正在缓缓消散的魔傀残骸，以及怀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灼热的预警玉简。

这女子来历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至少是金丹后期，那净化白光更是对污秽之力有着极强的克制。是敌是友？

但此刻，独自前行确实风险增大。搭乘飞舟，能更快抵达四海阁，也能……借此探探中州修士的底细。

他略一沉吟，点头：“那就叨扰仙子了。”

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白玉飞舟之上，与那月白道袍的女子相对而立。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远去，消失在天际。

落霞坡重归寂静，只有枯萎的赤焰草和残留的污秽痕迹，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北行之路，才刚开始，便已波澜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