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内卷颠三界 第80章 抉择

“撬开”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砸在寂静的院子里，烫得柳芸和赵德柱浑身一颤。

赵德柱佝偻的背脊僵住了，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地面，仿佛那泥地里能长出救命的稻草。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声音。撬开？拿什么撬？那是一个编织了万古的骗局，一个掌控着天地灵气的庞然大物！他们这几个在泥地里刨食的蝼蚁，去撬动它？他仿佛已经看到尸山血海，看到自己和身边这几个人被碾成齑粉的惨状。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柳芸的脸色比月光还白。她扶着墙壁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纤细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陆衍话语里那**裸的、近乎疯狂的挑战。这颠覆了她过往一切的认知，将一条看似绝望却至少安稳的路，骤然变成了脚下即将崩塌的万丈悬崖。她钻研符道，心思剔透，比赵德柱更清晰地意识到这真相背后的恐怖，以及……那一丝被陆衍硬生生从绝望中撕扯出来的、微弱却无比刺眼的……可能！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闪过阴煞石那稳定到诡异的能量结构，闪过自己无数次失败和偶尔成功的尝试，闪过陆衍那双仿佛能燃烧起来的眼睛。如果……如果灵气真的能被“撬开”一丝缝隙……

角落里，原本疲惫昏沉的陈小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蜷缩在阴影里，陆衍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最初的震撼和恐惧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从脊椎骨窜上来。他想起了自己在鬼哭林边缘的恐惧，想起了那油布下神秘的物体，想起了那点令人心悸的幽光。原来，那背后藏着这样的秘密！他看着站在院中，身形依旧不算高大，却仿佛要刺破这沉沉夜幕的坊主，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怕？当然怕！但他更怕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任人鱼肉！坊主说要撬开，那就……撬！

陆衍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着，等待着。打破认知需要时间，做出抉择需要勇气。

良久，赵德柱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咳出的眼泪，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坊主……这……这是要掉脑袋的……是要灭门的啊！我们……我们斗不过的……”

“不斗，就能活吗？”陆衍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以为联盟会放过我们？灰鹞寨这潭水已经搅浑，巡察使将至，黑煞帮靠不住。我们就像知道了猎人陷阱位置的猎物，要么等死，要么……想办法把猎人拖进陷阱。”

赵德柱张着嘴，哑口无言，只有粗重的喘息在夜里格外清晰。

柳芸缓缓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站直了身体。她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但眼神里的慌乱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她看向陆衍，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怎么撬？”

这三个字，代表了她的选择。

陆衍目光转向她，眼中那燃烧的光芒更盛了几分。“从我们能抓住的地方开始。阴煞石，就是钥匙，或者说，是锁孔。”他走到柳芸面前，“你研究它这么久，感觉最敏锐。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不是温和地引导它那点稳定的能量，而是……暴力地、短暂地，撕开它那层惰性的外壳，释放里面被锁住的‘活灵’！”

柳芸瞳孔微缩。暴力撕开？这完全违背了符道中正平和的要义，近乎魔道！但……一想到阴煞石内部那浩瀚如海却被死死禁锢的能量，她的心脏就忍不住加速跳动。这或许是一条歧路，一条险路，但也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我……可以试试。”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研究者的专注和狂热，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陆衍点头，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的陈小凡身上。

陈小凡挣扎着想要站起，腿却一软。他索性不再尝试，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着陆衍，脏污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坊主，要我做什么？”

他的选择，不言而喻。

陆衍看着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养好伤。很快，有你拼命的时候。”

他重新扫视三人，声音沉毅，字字千钧：“路，只有这一条。要么一起闯出去，要么一起埋在这里。”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现实和共同的选择。

赵德柱看着柳芸眼中的决然，看着陈小凡脸上的倔强，再看看陆衍那仿佛能扛起一切的背影，佝偻的腰，一点点，一点点地，重新挺直了些。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杆，用力在鞋底磕了磕，哑声道：“我……我这把老骨头，也豁出去了！”

这一刻，小院里的四个人，命运被彻底捆绑在一起，踏上了一条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险途。

翌日，天色未明。

韩厉再次来到了小院外。这一次，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亲信，神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院门打开，陆衍站在门口，并未让他进去。

韩厉看着陆衍，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许端倪，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拱手，开门见山：“陆坊主，帮主让我再来问一句，关于鬼哭林……”

“林子里的人，是联盟精锐，约八到九人，皆有伤在身。”陆衍直接打断他，给出了部分情报，“他们守护着一样东西，被油布覆盖，方形，疑似重要器物。”

韩厉精神一振，果然有收获！“可知是何器物？”

“不知。”陆衍摇头，“但我可以告诉焦帮主的是，那东西，或许关系到灰鹞寨，乃至整个南疆底层修士的……灵气来源。”

韩厉瞳孔骤然收缩！“灵气来源？”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坎上。南疆贫瘠，灵气稀薄是所有修士的共识，也是限制他们修为提升的最大枷锁！

“此言当真？！”他声音都变了调。

“信不信由你。”陆衍语气淡漠，“此外，再带给焦帮主一句话——联盟巡察使将至，是福是祸，让他自己想清楚。是想永远被人掐着脖子，分点残羹冷炙，还是……搏一把，看看能不能为自己，为黑煞帮，挣一口属于自己的饭吃。”

韩厉浑身剧震，死死盯着陆衍，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和暗示，太过惊人！他喉咙发干，半晌才涩声道：“陆坊主的话，韩某一定带到！”

他不再多留，带着满心的惊涛骇浪，匆匆离去。

陆衍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焦屠，这把刀，该往哪里挥，就看你自己如何抉择了。

黑煞帮总堂。

焦屠听着韩厉的回报，手指死死抠着熊皮椅的扶手，青筋暴起。

“灵气来源……属于自己的饭……”他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眼中闪烁着极度挣扎的光芒。他能在灰鹞寨立足，靠的就是审时度势和足够的野心。陆衍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和恐惧。

联盟是庞然大物，得罪不起。但那“灵气来源”……若是真的，若是能分一杯羹……

“帮主，”韩厉低声道，“此人深不可测，所言虽无法证实，但……鬼哭林那伙人的确滞留不去，巡察使也即将到来。我们，是否要早做打算？”

焦屠猛地站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半晌，他猛地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令下去！”他声音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加派人手，盯死鬼哭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另外……准备好一份‘厚礼’，等巡察使到了，我亲自去拜会！”

他看向韩厉，眼神锐利如刀：“告诉姓陆的，他要的消息，我会尽力去查。但他答应我的符箓，一张也不能少！”

“是！”韩厉躬身领命，心中明白，帮主已经做出了选择——一场危险的赌博，开始了。

小院内，新的风暴在无声中酝酿。

柳芸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侧屋，桌上铺满了各种属性的矿石粉末、草药汁液，以及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阴煞石。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时而用符笔蘸取不同配比的灵墨，在石片上刻画，时而将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石片内部，感知着那惰性能量最细微的波动。失败，爆炸，能量反噬……她已经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嘴角溢出的鲜血随手擦去，苍白的脸上只有近乎偏执的坚持。

赵德柱守着他的锅灶，不仅要熬煮食物，更要按照柳芸不断传来的、越来越苛刻的要求，尝试调制出一种能够承受极端能量冲击的“爆裂性”灵墨。浓烟、怪味和偶尔的小型爆炸成了常态，他脸上多了几处烫伤，眼神却愈发沉静。

陈小凡伤势稍好，便主动承担了所有的杂务和警戒。他修炼得比以前更加刻苦，体内那微薄的灵力被一次次压榨到极限。他知道自己修为低，帮不上大忙，那就做好所有能做的小事，不让坊主和师姐有后顾之忧。

陆衍则站在院中，大部分时间闭目不动，意识沉浸在系统浩瀚的数据库和推演模型中。他在寻找，寻找那“锁”最可能薄弱的地方，寻找那“撬开”一线生机的最佳角度。

压力如山，却也将四个人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精钢。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侧屋内，柳芸看着桌面上最后一块刻画着全新、扭曲、充满了破坏性符纹的阴煞石片，呼吸几乎停止。她指尖颤抖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这一次，没有爆炸，没有能量溃散。

那石片上的符纹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石片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一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试验的、狂暴而精纯的灵气猛地从裂纹中喷射出来，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戛然而止，石片也彻底化为粉末！

但那一瞬间的灵气爆发，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柳芸苍白而狂喜的脸！

她成功了！哪怕只是瞬间，哪怕代价是符基彻底毁灭！

她猛地推开侧屋的门，冲进院子，对着静立中的陆衍，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

“坊主！成了！一瞬间……就一瞬间！”

陆衍骤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犹如实质。他一步跨到柳芸面前，感受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丝迥异于平常的活跃灵气。

他看着她手中残留的石粉，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火焰，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好！”

他抬头，望向南方鬼哭林的方向，望向那即将到来的巡察使，望向这被谎言笼罩的天地。

钥匙，已经握在手中。

接下来，该去撬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