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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那声压低的示警，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小院里凝固的黑暗。
来了！
陈小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猛地收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根临时充当武器的、前端被削尖了的硬木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黑暗中，陆衍的身影依旧稳如磐石，只是微微侧头，对着里间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清晰：“方位，距离。”
“东南，墙外二十丈…不，十五丈！速度很快，分散开了！”柳芸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显然全力维持着预警网络的感知对她消耗极大。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墙东南角的黑暗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进来三道黑影！他们的动作轻盈而矫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显然是精通此道的好手。
三人呈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目光如同夜行的猎食者，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唯一有微弱气息传出的主屋。
没有叫嚣，没有废话，只有最直接的杀意。其中两人手腕一翻，淬着幽蓝光泽的短弩已然对准了主屋门窗，另一人则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身形一矮，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直扑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动手。”陆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守在不同位置的每个人耳中。
蹲在门后的赵德柱，老脸在黑暗中绷得像块石头，听到号令，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块粗糙的“闪光震荡符”朝着院中扑来的黑影方向扔了出去！与此同时，守在另一侧窗口的年轻伙计，也咬着牙，学着赵德柱的样子，将手中的符块奋力掷出！
那两块歪歪扭扭的符纸包裹物，在空中划出两道笨拙的弧线，甚至没能准确命中目标，一块落在了那持刀黑影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另一块则撞在院墙上，弹落在地。
扑来的持刀黑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显然没把这看起来如同儿戏的东西放在眼里，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滞。
然而，下一刹那——
“轰！！”“嘭！”
两声不算剧烈、但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的爆鸣几乎同时炸响！
落在前方的那个符块猛地爆开，一团刺目至极的白光如同小型的太阳骤然诞生，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紧随其后的是一股不算强猛、却足够让人站立不稳的气浪冲击！
那持刀黑影首当其冲，他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攻击方式，双眼被那强光刺得瞬间失明，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甚至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枚撞在墙上的符块也爆开了，虽然光芒弱了些，但震荡效果却更明显，碎裂的石块和泥土四溅，让另外两个持弩的黑影也下意识地偏头躲避，扣动弩机的手指不由得慢了半拍！
“咻！咻！”
两支淬毒的弩箭失了准头，一支笃地钉在了门框上，另一支则射穿了窗户纸，不知飞到了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同于寻常斗法方式的攻击，瞬间打乱了三名袭击者的节奏，也让他们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惊疑！
就是这短暂的混乱！
一直隐在门廊阴影里的陆衍，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如同暗夜中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他没有选择那个暂时失明的持刀者，而是身形一折，如同鬼魅般贴地疾掠，目标直指那两个持弩黑影中靠外侧的一个！
那持弩者刚从那强光震荡中回过神来，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模糊的青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贴近，他心中大骇，想要调转弩口，却已经晚了！
陆衍甚至没有动用腰间的佩刀，只是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点微不可查、却凝练到极致的灵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持弩者持弩手腕的某处关节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持弩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短弩脱手掉落，整个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起来。陆衍动作不停，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他的肩膀，猛地向侧后方一拽一卸！
“呃啊！”
又一声短促的痛呼，那袭击者的肩关节已被卸脱，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陆衍甩向另一个持弩者，彻底挡住了对方的射击线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闪光符爆炸到陆衍废掉一人，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另一个持弩者被同伴的身体撞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刚想稳住身形，却见那道青影已然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贴近！他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瞄准，胡乱地扣动弩机！
“咻！”
弩箭擦着陆衍的衣角射空。
而陆衍的手，已经搭上了他持弩的手臂。同样的手法，精准、冷酷、高效！
“咔嚓！”
又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此时，那个最初被闪光符影响的黑影，视力刚刚恢复一些，模糊中看到两个同伴竟然在照面间就被废掉，惊怒交加，狂吼一声，挥舞着弯刀，不管不顾地朝着陆衍的背影劈砍而来！
“坊主小心！”一直紧盯着战场的陈小凡，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惊呼出声。
陆衍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弯刀及体的前一刻，身形诡异地一扭，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锋锐的刀锋，同时反手一肘，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撞在了那持刀者的肋下！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那持刀者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张口喷出一股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落。
转瞬之间，三名身手不俗的袭击者，两残一重伤，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院子里，重新陷入了死寂。只有三个袭击者或痛苦呻吟或濒死喘息的声音，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石燃烧后的古怪气味。
陈小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握着木棍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知道坊主很强，却从未想过，战斗可以如此……简洁，如此高效，如此……冷酷！没有华丽的法术对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最精准的打击和最有效的杀伤。
赵德柱和那两个伙计也从隐蔽处探出头来，看着院子里倒下的三个黑影和静静站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陆衍，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主屋内的柳芸，也透过门缝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她捂着嘴，强压下胃里因血腥味带来的翻涌，心中同样震撼。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符道之外，纯粹的力量与杀戮，是何等的直接与残酷。
陆衍没有去看地上的伤者，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向的院墙之外，那片更深沉的黑暗。
“还有一个。”
他淡淡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看了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见见吗？”
他的话音落下，院墙之外，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突兀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