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88章 回响之门与理念交锋

穿越炼狱般的旅程，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唯有远方那不断膨胀的灰白色沙暴和体内不断累积的疲惫与伤痛，是衡量进程的残酷标尺。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时空错乱的颠簸，躲过了多少源于因果悖论的陷阱，击退了多少被终极天灾催生出的扭曲怪物，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或者说，是目的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门槛。

前方，不再是破碎拼接的地貌，而是一片无比广阔、相对“稳定”的荒原。

荒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建筑”。

它并非由砖石垒砌，更像是无数凝固的、流动的、破碎的、完整的时间与因果线条，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方式，交织、盘旋、汇聚而成的一座……“现象”。

它散发着亘古、苍凉、威严而又充满悲怆的气息，仿佛是整个宇宙因果律的具象化丰碑。这就是——初火之墓。

而在墓地那变幻不定的“大门”前，一片更加凝实的灰白色能量，如同有生命的雾气般缓缓旋转，构成了第一道屏障。

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历史的剪影、未来的碎片、以及众生喜怒哀乐的瞬间在沉浮、闪烁、回响。

仅仅是凝视着它，就仿佛在直面整个世界的重量与纷杂。

“地脉回响……”趴在秦月背上的李维，望着那片灰白雾气，眼中悲伤更浓，

“这是守护者的第一重考验……穿过它，才能触及墓穴的真正入口。

它会映照并放大闯入者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记忆与执念……心智不坚者，会永远迷失在自己的回响之中。”

他的话语让众人心头一沉。

经过如此漫长的艰难跋涉，竟然还有如此凶险的关卡？

“没有其他路了吗？”德里克眉头紧锁，看着手腕上仪器显示的、几乎要爆表的能量读数，以及远方那仿佛又逼近了几分的时之沙暴。

李维缓缓摇头：“这是唯一的路径……也是守护者对所有觊觎‘初火’之人的筛选。”

就在众人凝重观望之际，那片“地脉回响”的灰白雾气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开始缓缓向他们蔓延，如同涨潮的海水，要将他们吞没。

“后退已无可能。”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左眼因靠近墓地核心而传来的、如同被同源力量牵引般的悸动。“准备应对。”

“如何应对？”德里克追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们时间不多了！”

“静心凝神，坚守本心。”秦月沉声道，她将李维轻轻放下，由瓦力暂时看护，自己则走到队伍最前方，银色精神力如同薄纱般笼罩己方四人，

“尽量不要被回响中的景象和情绪左右，它们只是过去的影子，未来的可能，并非真实。”

“说得轻巧！”德里克身边那名之前被瓦力救下的队员忍不住低声道，他看着雾气中闪过的、似乎是守夜人同伴在战斗中惨死的景象，脸色有些发白。

灰白雾气终于触及了他们。

刹那间，所有人都身躯一震！

林默的“眼前”（更多是感知中），不再是混乱的末世景象，而是无数纷至沓来的碎片——

他童年时父母温暖的背影，在公司里庸碌无为的日常，地铁中初次觉醒“灵视”的惊恐，

墨渊导师严厉而隐含关切的眼神，苏苦充满煽动性的话语，瓦力舍身挡在前方的宽阔背影，秦月专注治疗时额角的汗珠，李维重伤濒死的苍白面容，

还有左眼失明那一刻永恒的黑暗与剧痛……

喜悦、迷茫、恐惧、坚定、友情、责任、牺牲、绝望……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他闷哼一声，精神力感知剧烈波动，左眼的空洞感仿佛要被这些回响填满、撕裂！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果’，是已成过往或尚未发生的‘线’……我要求的是‘因’，是改变这一切的‘源头’！”

在他身旁，瓦力看到的是昔日“破障者”小队成员一个个倒在自己身边的惨烈画面，听到的是他们临终前的嘱托与呐喊。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脚下如同生根，牢牢钉在原地，没有向那些幻影迈出一步。

他的执念是守护，而此刻，守护身后的同伴，就是他对过去承诺的延续。

秦月则置身于一片精神的迷宫，回响中不断显现出档案馆冰冷的规则与革命军狂热的理想之间的激烈碰撞，以及林默一次次在规则与人性间做出艰难抉择时，那双逐渐变得坚定而疲惫的眼睛。

她指尖的银光稳定地闪烁着，如同迷雾中的灯塔，不仅为自己，也隐隐为周围的同伴提供着精神的锚点。

而卡卡……他看到的则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但又瞬间化为乌有，看到自己一次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各路势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吓得哇哇大叫，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胡乱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卡卡大爷我才不会上当！”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坚守。

“不！丽莎！快跑！”德里克身边那名队员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双目失神地朝着雾气中一个奔跑的女孩幻影冲了过去！

“汉斯！回来！”德里克惊怒交加，想要拉住他，却慢了一步！

名叫汉斯的队员一头扎进了浓郁的灰白雾气深处，身影瞬间被无数的回响淹没，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便再无声息。

这一幕，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德里克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看向那片雾气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一丝……恐惧。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默，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质疑：

“就这样硬扛？林默！你的‘灵视’呢？你那能切断因果的能力呢？就不能找出一条安全的路径，或者直接‘屏蔽’这些该死的回响吗？我们不能再损失人手了！艾文也需要尽快得到墓穴深处可能存在的救治！”

他的质疑，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潜藏的矛盾。

在极度的压力和对同伴损失的悲痛下，他对林默那“有所保留”的能力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索取之心。

瓦力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林默身前，怒视德里克：“你什么意思？林默为了带路，眼睛都瞎了！你还想让他怎样？”

秦月也蹙眉道：“德里克队长，地脉回响考验的是内心，外力强行干扰，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触动守护者更激烈的反应。”

林默缓缓抬起手，示意瓦力和秦月稍安勿躁。

他“看”向德里克，虽然左眼黑暗，但右眼中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对方的激动，直抵其内心深处。

“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取巧和回避考验的工具，德里克队长。”林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里，在因果的源头。每一次妄动，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失去同伴，我同样悲痛。但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直面，连过去的影子和未来的恐惧都无法承受，又有何资格去触碰支撑这个世界运行的‘初火’？又有何能力去承担改变因果的重量？”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仅是对德里克的回应，也是对团队所有成员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