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7章 静滞之间的回响

电梯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那部连接着平凡与非凡的老旧货运电梯，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整个熟悉世界，彻底隔绝。

林默站在光滑如镜、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平面上，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无意间吹入巨人殿堂的微尘。

之前透过电梯门的惊鸿一瞥，远不及此刻亲身立于这片奇异空间的万分之一震撼。

向上望去，没有天空，没有穹顶，只有无数纵横交错、流淌着各色光芒的纤细“河流”。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永恒地流动、交织、分叉、湮灭，构成了一幅无边无际、不断变幻的立体光网。

金色的、银色的、蓝色的、红色的……还有更多他无法形容的颜色，每一种光芒都似乎代表着一种情感、一种命运、一种联系。

它们发出的并非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低语，汇聚成一片无声的、浩瀚的海洋。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光粒，如同有生命的星尘，随着某种无形的韵律缓缓沉浮。

这里异常安静，却能清晰地“听”到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是整个宇宙脉搏跳动的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这就是“律法界”的前哨站？时序档案馆的基地——“静滞之间”？

林默感觉自己几乎要迷失在这超越想象的宏伟之中，直到陈深那标志性的冷淡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跟紧，别掉队。这里的空间结构并非线性，走错了路，可能会被传送到某个正在崩溃的因果节点附近，或者永远迷失在因果乱流里。”

林默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心神，紧紧跟在陈深身后。

他们行走在光洁的平面上，脚下触感坚实，却又能隐约感觉到下方那无尽光网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

周围偶尔能看到其他穿着统一制服——一种材质奇特、似乎能微微吸收周围光线的深灰色衣装——的人匆匆走过。

他们大多表情严肃，眼神锐利而专注，彼此之间很少交谈，最多只是用简短的手势或者一个眼神交换信息。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高效、冰冷而压抑的氛围，与空中那绚烂繁复的因果光网形成了奇异而强烈的对比。

“你的宿舍在c区，第七廊道。”

陈深头也不回地说道，带着林默穿过几个由光流自然形成的、类似拱门的结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悬浮在光网中的独立平台，样式各异，有的像古代亭台，有的像现代实验室，有的则完全由能量构成，不断变换形态。

最终，他们停在一个相对朴素的、由某种哑光金属和不明木质构成的平台前。平台边缘浮现着一个小小的光符，显示着“c-7”。

“身份权限已录入你的临时徽章。”

陈深指了指林默别在胸前那个带有沙漏眼睛符号的徽章，

“用意识触碰徽章，可以导航、查询基础信息、开启房门。接下来你自己熟悉环境，明早会有集合通知。”

说完，这位领路人如同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交接任务，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融入了一条流淌的银色光河，瞬间消失不见。

林默独自站在自己的“新家”门口，深吸了一口带着能量微粒的空气，尝试着集中一丝意念，触碰胸前的徽章。

徽章微热，一道柔和的光幕投射在他眼前，显示着简单的界面：

【身份：见习观察员林默】

【权限：初级】

【位置：c-7生活单元】

【状态：待命】

他尝试想着“开启房门”。

只见眼前的金属木质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内部空间。

房间不大，但功能齐全。一张简洁的床铺，一套桌椅，一个似乎是用来存储个人物品的光柜。

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窗户”——但那并非真正的窗户，而是一个实时显示着外部那浩瀚因果光网的屏幕，只是逼真得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嘿！新来的？”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默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同样深灰色制服，但把袖子挽到胳膊肘，头发乱糟糟像鸟窝的年轻男人，正从隔壁平台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胸前别着二级观察员的徽章。

“我是周尧，住你隔壁，c-6！”

年轻人自来熟地打招呼，

“看你这样子，是刚通过初审进来的‘萌新’？哪个引导者带来的？陈深那冰块脸？”

林默点了点头：“是的，林默。刚来。”

“嚯！果然是陈深！”周尧一拍大腿，表情夸张，

“兄弟，你运气可真‘好’。那家伙是出了名的严格和不近人情，在他手底下通过初审，不容易啊！”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

“不过能被他亲自去接，说明你潜质不错？有什么特殊能力？透视？预言？还是力大无穷？”

林默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含糊道：

“只是……观察力比普通人好一点。”

“观察力？哦——”

周尧拉长了音调，一副“我懂”的样子，

“那就是‘灵视’相关咯？厉害啊！这可是稀缺天赋！不过在这里，能力越特殊，前期训练越痛苦，墨渊大师可不是好糊弄的……”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刹住车，挠了挠乱发：

“咳咳，总之，欢迎来到‘静滞之间’！以后就是邻居了，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别看我只是二级，这里的门道我可清楚得很！”

“谢谢。”

林默对周尧的热情有些适应不良，但能遇到一个愿意交流的人，总归是好事。

“别客气！对了，提醒你啊，”

周尧指了指林默房间那个“窗户”，

“那玩意儿别看久了，容易晕，而且据说看多了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一条因果线在里面飘……我就试过，差点没缓过来。”

他做了个鬼脸。

这带着几分滑稽的警告，让林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

他再次道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他将简单的行李放在床边，走到那面巨大的“窗”前。

浩瀚、瑰丽、复杂、令人敬畏……无数的词汇涌上心头，都无法完全形容这因果之海的万分之一。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动用左眼的能力。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

他不仅能看清那些光流的颜色和走向，甚至能隐约“读”到其中蕴含的碎片化信息——喜悦的碎片、悲伤的瞬间、愤怒的爆发、爱意的缠绕……无数生灵的无数情感与命运，如同海啸般向他涌来！

他闷哼一声，赶紧切断了这种连接，踉跄后退，扶住桌子才站稳，额头已是一片冷汗。

他终于明白周尧所说的“看久了会晕”是什么意思。

这不仅仅是视觉的冲击，更是精神的超载。

如果没有经过特殊训练，长时间沉浸在这种信息洪流中，恐怕真的会精神崩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向那片无声流淌的、决定着无数命运的光之海洋。

自己这微小的存在，真的能在这片海洋中，找到自己的航向，甚至……去影响哪怕一丝一毫的流向吗？

墨渊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保持低调，努力学习，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茫然。

明天，训练即将开始。在这张无声却涵盖一切的巨网中，他的学徒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