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49章 “清算”的足迹

穿越“幽灵战场”带来的精神疲惫尚未完全消退，废土的残酷便迫不及待地展现了它的下一堂课。

越野车在相对平坦的戈壁上行驶了不到半日，一直闭目缓解左眼剧痛的林默，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

左手手腕上，那“异数”的标记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像一块突然烙在皮肤上的火炭。

“停车！”林默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而变得尖锐。

瓦力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踩死了刹车，越野车在砂石地面上滑行了一段，戛然而止。

这个老兵的直觉丝毫不逊于林默的因果预警。

“怎么了？”李维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银色长弓已然在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看似空无一物的荒原。

秦月也凝神感应，眉头微蹙：“因果线……在被强行梳理、‘净化’。”

不用她多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从心底感到排斥和冰冷的“秩序感”正从西北方向弥漫而来。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在粗暴地将原本混乱但自然的因果脉络，强行捋直，抹去一切“不合规矩”的枝节。

所过之处，连风中的沙尘似乎都变得轨迹僵硬，失去了废土应有的狂野不羁。

“是‘清算之日’……”林默捂着手腕，脸色难看。那种感觉，就像污水中被滴入了高效的漂白剂，正在迅速剥离周围一切的“杂色”。

而他，正是那最显眼的、需要被清除的“污渍”。

“来得真他娘的快！”瓦力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右前方一片风化的岩林区域，

“妈的，没时间跑了！进石林，依托地形！小李子，抢占制高点！秦丫头，布置干扰结界，能干扰多少算多少！菜鸟，跟紧我！”

危急关头，瓦力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和战场指挥能力。没有人质疑，团队如同精密的齿轮瞬间咬合，行动起来。

李维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间，寻找最佳的狙击位置。

秦月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微弱但坚韧的精神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在清澈的水中滴入墨汁，试图混淆那片席卷而来的“秩序”之力。

瓦力则一把拉起脸色苍白的林默，躲到一块巨大的风蚀岩柱后面。

他摘下背上那柄巨大的、布满油污和磕痕的扳手——这玩意儿在他手里似乎不仅是工具，更是凶器——眼神凝重地看向林默：

“小子，感觉来了几个？什么级别？”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于左眼。

剧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混乱的残响，而是两条……无比清晰、笔直、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因果线，正如同精准的制导导弹，无视秦月布下的精神干扰，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朝着石林疾驰而来。

“两个……”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因果线……很‘硬’，很‘直’……和之前哨塔的‘清道夫’很像，但……更凝练。”

“精英‘清道夫’？妈的，还真看得起咱们！”瓦力骂了一句，握紧了扳手。

几乎是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石林的边缘。

他们身着统一的暗灰色紧身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空洞、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眼睛。

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没有丝毫多余，如同精密机械。

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标志性的、仿佛由某种苍白骨骼打磨而成的“错椎骨短刃”，刃身上流转着令人心悸的、专门用于“切断”因果的异样能量。

他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如同扫描仪一般，冰冷的目光扫过石林。

其中一人的目光在林默和瓦力藏身的岩柱上停留了一瞬，显然已经锁定了目标。

“异数林默，确认为最高优先级清算目标。执行净化协议。”一个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其中一个面具下传出，打破了石林的死寂。

另一个“清道夫”则微微转头，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岩石，望向了李维潜伏的方向。“协同抵抗者，判定为次级威胁，一并清除。”

话音未落，两名“清道夫”同时动了！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并非直线冲锋，而是以一种违背物理直觉的、带着某种“因果滑行”意味的方式，如同两道灰色的闪电，一左一右，交错着切入石林！

“左边交给我！”瓦力怒吼一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狂暴的犀牛，抡起巨大的扳手，主动迎向了左侧那名“清道夫”！他深知，在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瓦力的扳手与“错椎骨短刃”狠狠撞在一起，迸射出一溜耀眼的火花。令人惊骇的是，瓦力那足以砸碎钢铁的巨力，竟然被“清道夫”看似单薄的手臂稳稳架住！

不仅如此，短刃上附着的“因果切断”之力，正如同附骨之疽，沿着扳手试图侵蚀瓦力的因果线！

瓦力闷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扳手上骤然亮起土黄色的、厚重沉凝的光芒，强行抵住了那股侵蚀。

他的“实用主义”因果技巧，侧重于“加固”与“稳定”，此刻正好用于对抗“清道夫”的“切断”。

“妈的，力气不小！”瓦力龇牙咧嘴，与“清道夫”展开了最凶险的角力。

与此同时，右侧那名“清道夫”已经如同鬼影般绕过了岩柱，直扑暴露出来的林默！

他手中的短刃划出一道苍白的轨迹，直取林默的咽喉，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只为杀戮。

“嗖——！”

一支银色箭矢如同早已计算好一般，从高处刁钻的角度射来，目标并非“清道夫”本身，而是他脚下前方一块松动的岩石！

“清道夫”的步伐微微一顿，箭矢精准地击碎岩石，溅射的石块和扬起的尘土短暂地干扰了他的视线和动作。

是李维！他没有试图直接攻击几乎不可能被普通箭矢伤到的“清道夫”，而是利用环境进行最有效的牵制！

这短暂的空隙，救了林默一命！

林默强忍着左眼的刺痛和手腕的灼热，在那苍白短刃及体的前一刻，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止刃笔”已然握在手中，但他没有选择硬碰硬。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状态，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他的左眼视觉中，这名“清道夫”的因果线虽然笔直坚硬，但并非毫无破绽。

其行动完全依赖于那两条锁定自己和李维的“主控因果线”，如同提线木偶。而木偶的关节处……

“李维！射他左肩后方三寸，因果线连接点！”林默在翻滚中嘶声喊道。

高处的李维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林默话音落下的同时，第二支特制的、箭簇缠绕着微弱螺旋气流的箭矢已然离弦！

这一箭，蕴含了他对“气”的精细操控，旨在“扰动”而非“破坏”！

“清道夫”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箭的威胁，挥出的短刃轨迹微微一偏，想要格挡。但李维的箭太快太刁钻！

“噗！”

箭矢并非射中**，而是精准地命中了“清道夫”左肩后方那无形的、连接着远方指令源的因果线节点！

仿佛电路接触不良，这名“清道夫”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那空洞的眼神，似乎也波动了万分之一秒！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攻击“清道夫”本身，而是将“止刃笔”猛地刺向自己与那名“清道夫”之间，那两条最为粗壮、正在疯狂传递着“锁定”与“净化”指令的因果线！

“微调——‘折射’！”

他调动起仅存的精神力，不再是试图切断那坚不可摧的线，而是模仿之前在“幽灵战场”引导能量的技巧，将笔尖蕴含的力量化作一个微小的、无形的“棱镜”，巧妙地嵌入那两条因果线中！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

那名“清道夫”挥向林默的短刃，轨迹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偏转，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竟然朝着不远处正与瓦力角力的另一名“清道夫”的手臂削去！

而原本锁定李维的因果线，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指向了空无一物的岩石。

“什么？！”与瓦力角力的“清道夫”显然没料到来自同伴的“误伤”，虽然及时收力规避，但节奏已被打乱。

瓦力何等老辣，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扳手上的黄光暴涨，怒吼一声：“给老子滚开！”

“轰！”

一股磅礴的巨力猛然爆发，将那名因“误伤”而分神的“清道夫”震得踉跄后退，撞碎了好几根石笋。

被林默“折射”了攻击的“清道夫”也陷入了短暂的逻辑混乱，空洞的眼睛急速闪烁，似乎在重新校准目标。

战场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撤！”瓦力没有丝毫恋战的想法，一把抓住几乎脱力的林默，朝着李维的方向吼道，“小李子，掩护！”

李维会意，连续三箭呈品字形射向两名刚刚稳定身形的“清道夫”，箭矢在半空中自动爆开，散发出浓密的、干扰感知的烟雾粉尘——这是他利用废土材料自制的特殊箭矢。

秦月也适时地加强了精神干扰力场。

趁着这宝贵的混乱，瓦力拖着林默，与从制高点跃下的李维汇合，三人头也不回地朝着石林深处亡命狂奔。

秦月紧随其后，不断向后抛出几个小巧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因果干扰器，延缓追兵。

他们不敢停留，直到将那片令人窒息的“秩序”感和石林远远抛在身后，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冰冷的锁定，才在一个干涸的河沟底部瘫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林默直接瘫倒在地，左眼一片模糊，精神力彻底透支，手腕上的标记依旧灼热，但那种被死亡凝视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瓦力检查了一下扳手上被“错椎骨短刃”侵蚀出的细微痕迹，脸色阴沉。

李维默默清点着箭囊，消耗不小。秦月则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脸色苍白，显然维持干扰结界和投掷干扰器消耗巨大。

“两个精英‘清道夫’……”瓦力喘着粗气，看向林默的眼神复杂，“小子，你刚才那一下……歪打正着，够阴险的，不过老子喜欢！”

他试图用调侃缓解气氛，但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后怕。

林默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清算之日”的精英力量正面碰撞，仅仅是保命就已如此艰难。

那精准、冷酷、高效的杀戮机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不会放弃的。”林默声音微弱，但带着肯定的绝望。

“废话。”瓦力哼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所以咱们得更快，找到能补充物资、修复装备的地方。不然，下次来的可能就是‘清算人’了。”

“清算人……”秦月轻声重复了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词，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短暂的休整后，四人再次上路，步履蹒跚，身影在无尽的废土上显得格外渺小。

身后，“清算”的足迹如影随形，而前方，未知的危险与希望并存。

他们的流亡之路，注定将以血与火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