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45章 信任崩解与风暴前夜

“灵犀鸟”羽毛传来的最后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默刚刚因驱除诅咒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冻结。

“档案馆内部清洗”、“观察者之眼被污染”、“信任名单：零”——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工坊内的众人。

瓦力依旧愤愤不平，对着空气咒骂着档案馆的昏聩；

秦月面沉如水，正在与李维低声商讨着那份抗命回函的措辞；

王锟则重新变回了那副沉默的影子，站在角落，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信任？在这则警告面前，这个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谁是清洗者？谁又是被清洗的目标？

“观察者之眼”——那据说能够监控大部分已知因果节点的档案馆核心设施——被污染，意味着他们可能一直处于某种监视甚至误导之下！

那个神秘的坐标，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林默感到一阵眩晕，刚刚稳定的伤势似乎又有反复的迹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瓦力工坊里那混合着机油和草药气味的空气。

“瓦力先生，”林默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可能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瓦力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林默：

“离开？菜鸟，你脑子被‘太阳精金’烧糊涂了？外面是荒原，还有那帮不清不楚的家伙盯着，能去哪儿？”他指了指外面的秦月三人。

“档案馆……可能出大事了。”林默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透露羽毛的警告，

“那道押解指令，感觉不对劲。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我们控制起来。”

秦月和李维的讨论也停了下来，两人都看向了林默。

秦月眉头紧锁：“林默观察员，你的担忧我理解。

但抗命不回与主动叛逃是两种性质。

在情况未明之前，留在哨塔，借助这里的防御工事，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

“更稳妥？”瓦力嗤笑一声，“等着被人家瓮中捉鳖吗？

秦队长，你别忘了，你们也是‘被’派来这里的！

谁知道那指令是不是连你们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李维的脸色微变，显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

王锟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时，哨塔内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

不同于之前遭遇袭击的防御警报，这声音更加刺耳，带着一种系统自检错误的疯狂意味！

“怎么回事？！”秦月厉声问道。

李维迅速冲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操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是档案馆内部网络发来的强制优先级覆盖指令！

他们在远程启动哨塔的……自毁程序和因果定位信标！”

“什么？！”瓦力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到控制台前，一把推开李维，看着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红色倒计时和“自毁程序启动中”的字符，暴怒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妈的！他们怎么敢？！这破哨塔的底层权限不是被老子锁死了吗？！”

“是‘观察者之眼’！”林默瞬间明白了那份警告的含义，

“它被污染了，拥有档案馆内部几乎所有系统的最高权限覆盖能力！他们能绕过你的封锁！”

倒计时：十分钟。

十分钟后，这座孤悬边境的第七号哨塔，将连同里面所有的证据和可能的人证，一起化为灰烬，并且其坐标将被永久标记，任何与之相关的因果痕迹都可能被追踪！

绝望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就连一直冷静的秦月，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能中止吗？”秦月急声问道。

“老子试试！”瓦力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夺回控制权，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但屏幕上不断弹出“权限不足”、“指令被拒绝”的提示。

“不行！底层逻辑锁死了！除非物理切断主能源或者找到并摧毁那个被远程激活的信标发生器！”瓦力怒吼道，眼神充血。

“信标发生器在哪里？”林默追问。

“在能源核心室！跟主控系统在一起！”瓦力吼道，“但那地方现在就是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而且过去的路……”

他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

哨塔内部结构复杂，之前被“隐线”渗透，现在又处于自毁倒计时，天知道还有什么陷阱和阻碍。

“我去。”林默挣扎着从板床上坐起来，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

“我的眼睛……或许能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发现信标发生器的弱点。”

“你他妈疯了？！你站都站不稳！”瓦力一把按住他。

“这是唯一的办法！”林默看向瓦力，又看向秦月，“留在这里，十分钟后都是死路一条。闯一闯，或许还有生机。”

秦月看着林默那苍白却决绝的脸，又看了看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猛地一咬牙：

“李维，王锟！协助瓦力负责人和林默观察员，前往能源核心室，尝试中止信标！

我留在这里，尝试用巡查艇的独立通讯系统，向……向可能还值得信任的部门发送最后的情报！”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分头行动，搏一线生机。

“走！”瓦力不再犹豫，一把搀起林默，从工坊角落抄起一把能量已经见底但足够沉重的扳手当作武器，率先冲出了工坊。

李维毫不犹豫地跟上。

王锟沉默地看了秦月一眼，得到了后者一个冰冷的“执行命令”的眼神后，也跟了上去。

通道内的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电路过载的焦糊味和能量不稳定带来的电离气息。

墙壁上一些老旧的管线开始渗出不明的液体，或者爆出细小的电火花。

“跟紧我！”林默强忍着虚弱和眩晕，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全部灌注到左眼。

在他的特殊视觉中，通道内的因果线变得极其混乱和狂暴，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代表“危险”和“崩塌”的断裂与扭曲。

他指引着方向，避开那些能量湍流和结构不稳的区域。

“左转！避开那排闪烁的灯管！”

“前面管道有高温能量泄漏，从下面爬过去！”

“小心头顶！那块天花板松动了！”

凭借着左眼的预警，三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段又一段危机四伏的通道。

瓦力负责用蛮力和那巨大的扳手清除一些物理障碍，李维则用他精准的射击点爆了几个从通风口突然钻出来的、似乎是自毁程序激活的防御性自动武器。

王锟依旧沉默地跟在最后，但每一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及时地用能量盾牌挡住侧面袭来的流弹或能量碎片，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然而，越靠近能源核心室，阻碍越大。

厚重的安全门被电子锁死，瓦力试图暴力破解，却触发了更强烈的能量反冲。通道开始剧烈震动，大块的金属和混凝土从上方掉落。

“来不及了！”李维看着个人终端上同步的倒计时——只剩下四分钟！

“妈的！跟老子来！走维修管道！那是老子预留的‘后门’！”

瓦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被一块掉落的碎片划伤了脸颊），猛地拉开旁边墙壁上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金属板，露出了后面狭窄、肮脏、布满了蜘蛛网和陈旧油污的垂直管道。

“下去！快！”瓦力率先钻了进去，用脚勾住里面的梯子，伸手将林默拉了下来。李维和王锟紧随其后。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下方深处传来能源核心室那沉闷的轰鸣和过载的嗡鸣。

众人沿着湿滑冰冷的梯子快速向下滑行。

倒计时：三分钟。

终于，他们滑到了底部，踢开一个锈蚀的栅栏，落在了能源核心室的外围走廊。

这里温度极高，空气灼热，巨大的能量流经粗大的管道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

正前方，就是那扇标志着核心室的厚重合金大门，门上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显示着内部极不稳定的能量状态。

而在大门旁边的一个控制面板上，一个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向外发射着特定频率因果波纹的金属圆柱体正在高速运转——那就是被远程激活的因果定位信标！

“就是它！”瓦力指着信标，“毁了它！”

李维立刻举起银白长弓，弓弦上凝聚起耀眼的银光。然而，就在他即将松弦的瞬间——

嗡！

一道无形的、强大的能量屏障瞬间出现在信标周围，将李维射出的银色箭矢挡了下来，箭矢撞在屏障上，爆成一团散逸的能量！

“有自主防御！”李维脸色一变。

“让老子来！”瓦力抡起那巨大的扳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能量屏障！

轰！！

屏障剧烈晃动，泛起阵阵涟漪，却没有破碎！

反而一股强大的反冲力将瓦力震得倒退了好几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不行！这屏障强度太高！硬闯需要时间！”瓦力看着终端——倒计时：两分钟！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拉长，又被无情地压缩。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墙壁牢牢挡住。

林默死死盯着那信标和能量屏障，左眼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在他视野中，那屏障并非毫无破绽，其能量流转依赖于几个关键的节点，但节点的位置在不断变化，速度极快！

“李维先生！瓦力先生！”林默急促地喊道，“屏障有节点！听我指挥攻击！左上象限，现在！”

李维毫不犹豫，弓弦再响，一道银光精准地射向林默所指的位置！

啪！屏障那个位置的亮度明显黯淡了一瞬！

“有效！”瓦力精神一振。

“右下！偏右十五度！快！”

又一道银光射出，屏障再次剧烈波动！

“正前方！核心点！就是现在！”

瓦力怒吼一声，将所有力量灌注于扳手，再次狠狠砸下！

李维的第三支银色箭矢也几乎同时到达！

轰隆隆——！！！

在两人合击之下，能量屏障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轰然炸裂！

消散的能量飓风将几人吹得东倒西歪！

屏障消失了！信标暴露在外！

倒计时：一分钟！

“毁了它！”瓦力红着眼睛冲向信标。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跟在最后的王锟，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决绝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苍白幽光！

他猛地抬起手中的能量盾牌，并非砸向信标，而是狠狠撞向了正要攻击信标的瓦力后背！

“王锟！你！”李维惊怒交加，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瓦力猝不及防，被这蓄谋已久的重击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一时竟无法爬起！

王锟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转身扑向那还在运转的信标！

他的目标，不是摧毁，而是……保护？或者说，确保它完成最后的定位发射？

“叛徒！”李维怒吼，银白长弓瞬间瞄准王锟后背！

但王锟仿佛背后长眼，能量盾牌猛地向后一格，挡开了李维仓促射出的一箭，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

局势在瞬间逆转！信任彻底崩解！真正的内鬼，在最后关头，露出了獠牙！

倒计时：三十秒。

能源核心室的大门因为内部能量过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随时会爆炸。

信标发出的因果波纹变得更加急促和强烈。

林默看着挣扎爬起的瓦力，看着惊怒交加的李维，看着状若疯狂、守护着信标的王锟，看着那不断减少的、代表毁灭的倒计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