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13章 新刃与暗涌

正式成为一级因果观察员，带来的变化是具体而微的。

首先便是装备的更新。林默被传唤至档案馆的“器塚”——一个并非埋葬武器，而是存放和分发各类制式与特殊观测装备的巨大环形殿堂。

无数光团在殿堂空中悬浮，如同星河，每个光团中都包裹着一件器物。

负责分发装备的是一位名叫**铁老**的枯瘦老者，他眼皮耷拉着，仿佛永远睡不醒，但指尖弹出的能量丝线却能精准地从“星河”中钩出所需的装备。

“制式一级观察员套装。”铁老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几道流光落下，呈现在林默面前。

一件深灰色、材质更显柔韧的观察员制服，据说对因果能量波动有更好的隔绝与缓冲效果。

一枚纹路更复杂的徽章，除了身份标识，还集成了更高级的通讯、记录、导航功能，甚至带有一个微型的紧急能量护盾。

一个“因果线稳定器”，如同一个怀表大小的罗盘，能在观察剧烈波动的因果线时，帮助稳定心神，避免精神干扰。

一套“微型记录仪”，是几个可以附着在制服上的细小晶片，能多角度、高精度记录因果线变化和数据。

最后，是一柄长约一尺三寸、无鞘的短刃。刃身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吸收光线的哑黑色，触手冰凉，感受不到任何锋芒。

“这是……”林默拿起短刃，感觉异常沉重。

“‘晦刃’。”铁老耷拉的眼皮抬了抬，露出一丝浑浊却锐利的光，

“非是砍杀之物。其材质特殊，可短暂‘切断’或‘偏折’低强度的具象化因果攻击，如你曾遭遇的‘隐线’。

亦可作为引导、束缚微弱因果线的媒介。记住，它救不了你的命，只是给你多一线挣扎的机会。”

林默郑重地将晦刃收起，这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观察员的工作并非总是安全的记录。

刚回到c区廊道，周尧就像闻着味的猫一样窜了出来，两眼放光地盯着林默的新徽章和装备。

“哇哦！正式工就是不一样！这制服料子，这徽章质感！”

周尧夸张地摸着林默的制服袖子，然后又好奇地看着那柄晦刃，

“这就是传说中的‘晦刃’？听说这玩意儿死沉，砍木头都费劲，不过对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因果骚扰倒是有点用。兄弟，以后出任务可得多照应着点！”

林默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份热情冲淡了些许装备带来的沉重感。

“对了，按照惯例，新人转正，我们这些小圈子得表示表示。”

周尧挤挤眼，“晚上，‘老地方’，给你接风！就我们几个谈得来的，放心，都是‘自己人’。”

所谓的“老地方”，是位于基地边缘的一个半废弃的小型观测平台，不知被谁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休息点，几块平整的石头当桌椅，还能看到下方缓慢流淌的、相对平和的因果光流，算是紧张训练中的一丝喘息之地。

晚上，林默如约而至。除了周尧，还有另外两男一女三位一级观察员。

经过介绍，林默得知瘦高个、戴着眼镜、显得有些腼腆的叫李慕，擅长数据分析和因果建模；

另一个身材壮实、话不多但眼神沉稳的叫石峰（与石靖教官同姓，但似乎并无亲戚关系），据说近身格斗和应对物理层面冲突很有一手；

唯一的女性叫婉瑜，气质温婉，笑容亲和，主修方向是因果律中的情感映射与心理干预。

这几人显然是以周尧为核心的一个小团体，对墨渊的保守理念大体认同，但对档案馆内部的一些僵化程序和激进派的冒进也颇有微词。

他们欢迎林默的方式很直接——分享各自攒下的、来自各个物质世界的奇特零食和饮料，以及……吐槽。

“林默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出任务，碰到个被‘情丝’缠得快疯掉的家伙，好家伙，那因果线乱的，跟一团乱麻似的，我光是梳理记录就花了三天，头都大了！”婉瑜抱怨着，却带着笑意。

“你那算好的，我上次追踪一个跨位面因果扰动，数据量差点把我那老旧的记录仪撑爆，回来被分析部的那帮大爷嫌弃数据格式不标准，打回来重做了两次！”

李慕推了推眼镜，一脸苦大仇深。

石峰只是默默地将一种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类似果冻的食物推到林默面前，简短地说：“吃，恢复精神。”

周尧则眉飞色舞地讲着他如何利用规则漏洞，在一次考核中“巧妙”地完成了任务，差点把教官鼻子气歪的经历。

气氛轻松而融洽。林默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同龄人之间毫无负担的交流了。

他暂时放下了对因果惯性的思考，对反噬的恐惧，沉浸在这片刻的闲暇中。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平台的入口处。是秦月。

她依旧穿着得体的观察员制服，但细节处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致。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默身上。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各位雅兴了。”秦月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天生的主导感。

周尧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站起身，语气不冷不热：“秦师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秦月微微一笑，看向林默，“只是听说林默师弟今日正式晋升，特来道贺。看来，周尧你们已经先一步为林师弟接风了。”

“我们小圈子自己人聚聚，就不劳秦师姐费心了。”周尧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排斥。

秦月也不在意，目光依旧锁定林默：

“林师弟，恭喜晋升。一级观察员，意味着你将开始接触更核心的任务，看到更真实的档案馆。有些风景，站在固定的角度是看不到的。有些人，固守陈规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目光似有似无地瞥了周尧等人一眼。

“我们‘革新会’近期有一次小范围的内部交流会，探讨一些……现行条例之外的可能性。

有很多像你一样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同仁都会参加。不知林师弟是否有兴趣莅临指导？”

她直接发出了邀请，比之前的试探更进了一步。

平台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周尧皱起了眉头，李慕和婉瑜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连石峰都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林默能感觉到，秦月口中的“革新会”，就是档案馆内部激进派学员乃至年轻观察员的一个组织。她的邀请，是一次公开的站队示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放下手中那种奇特的果冻，抬起头，迎上秦月的目光，语气平静：

“多谢秦师姐好意。我刚晋升一级，许多基础尚且需要巩固，墨渊导师也嘱咐我近期以熟悉新装备和巩固基础条例为主。交流会的事情，恐怕暂时无暇参与，抱歉。”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且抬出了墨渊的借口。

秦月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点点头：“理解。巩固基础自是应当。不过，门户之见有时会蒙蔽双眼。若林师弟日后改变了想法，‘革新会’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周尧等人一眼。

秦月走后，平台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哼，‘革新会’，说得倒是好听。”周尧冷哼一声，“无非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想着走捷径，搏出位。林默，你拒绝得好！跟她们搅和在一起，没好处！”

婉瑜轻声道：“秦月师姐她们……其实也有些道理，档案馆有些规矩确实太死板了。只是她们的方式，有时过于激进。”

李慕推了推眼镜：“数据表明，加入‘革新会’的观察员，前期任务完成效率提升显着，但中后期因违规操作遭受反噬和处分比例也远高于平均值。”

石峰言简意赅：“麻烦。”

林默默默听着，心中了然。他不想轻易卷入派系斗争，但显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刚刚获得的新身份，就像投入池塘的石子，已经激起了涟漪。而档案馆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他握了握怀中那柄冰冷的晦刃。这柄用于防御因果攻击的武器，或许很快，就要面对来自同一阵营的不同理念所衍生的“无形之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