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116章 裂隙微光

凹陷处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晶体板上那刺眼的“R.N.”署名，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最后一丝侥幸。

内部的倾轧，已经从物资克扣、言语刁难，升级到了制造区域灾难、罔顾无数人生死的程度。

“瑞恩……他疯了不成！”瓦力压抑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拳头攥得发白，

“为了争权夺利，竟然弄出这种能把整个前哨站都拖入地狱的玩意儿！”

李维的脸色同样难看，他快速操作着晶体板：

“日志残片太零碎，无法还原事件全貌。但‘锻炉’、‘催化剂’、‘失控’这些关键词，足以说明峡谷的异变绝非自然现象，而是人为的实验事故，或者说……是某种危险的‘激活’。”

他看向林默，“林默，这份证据至关重要。”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左眼处的空洞感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更加明显，但右眼的目光却锐利如初。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扫过队友们——秦月苍白的脸上带着担忧与坚毅，瓦力毫不掩饰的愤怒，李维严谨下的震惊，还有卡卡抱着石头、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什么的狡黠。

“证据很重要，但前提是，我们能把它带回去。”

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我们现在迷失在‘低语回廊’深处，外面有数不清的畸变体，还有那两只锈蚀守卫可能还在搜寻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活下去。”

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部分因发现证据而燃起的怒火。是啊，如果不能活着离开，再确凿的证据也毫无意义。

“我的精神力消耗太大，屏障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状态。”秦月轻声说道，语气中没有抱怨，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

“这里的低语和污染无处不在，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路线，或者……尽快找到那个‘不一样’的东西所在。”她看向卡卡。

卡卡一个激灵，连忙把怀里的石头举高了些，那石头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光和热，指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

“在那边！感觉比外面‘干净’一点！但是……具体多远，有没有危险，我可不知道啊！”他赶紧撇清责任。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指向。”林默支撑着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原地休整半小时，秦月、李维，抓紧时间恢复。瓦力，警戒。卡卡，注意石头的变化。”

命令简洁而有效。众人不再多言，各自行动起来。

秦月和李维各自服用药物，进入冥想状态。

瓦力提着战锤，如同门神般守在凹陷处的入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死寂而诡异的廊道。

林默也闭上眼睛，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的“火种”恢复精神力。他能感觉到，左眼处的温暖能量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次的消耗，远超以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细微的、带着清凉气息的精神力波动轻轻触碰了他的意识。

那感觉如同初春的溪流，温柔而包容，小心地滋养着他干涸的精神领域。是秦月。

她自己在恢复的同时，依旧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来帮助他。

林默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能感觉到秦月传递过来的力量中蕴含的关切与坚持。

他引导着这股外来的、与自己“火种”属性并不完全相同却意外融洽的精神力，缓缓温养着受损的感知。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无声的交流中流淌。

半小时后，众人的状态稍有恢复，但远未达到最佳。

“走吧。”林默站起身，裁决之杖再次握在手中，“保持警惕，跟紧卡卡。”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狭窄、陡峭且充满岔路的通道向下行进。

卡卡手中的石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这里的低语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有规律的震动感，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脉搏。

通道四壁的锈蚀痕迹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覆盖，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偶尔还有微弱的能量流光在其中一闪而逝。

“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往那‘锻炉’的核心走啊？”

卡卡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感觉手里的石头越来越烫，指向也越来越明确，这反而让他更加害怕。

“很有可能。”李维一边记录着岩壁纹路，一边分析，

“这些能量导流纹路非常古老且精密，绝非自然形成。我们正在接近一个庞大的能量源，或者……能量控制中心。”

越往下走，空气反而变得“干净”了一些，那股刺鼻的锈蚀气味和无所不在的精神污染似乎被某种力场隔绝了。

但那种源自地底的震动却越来越强，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岩石在微微颤抖。

终于，在穿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边缘。

空腔的规模超乎想象，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

穹顶之上，垂挂着无数散发着幽蓝色、淡紫色微光的钟乳石状晶体，提供着唯一的光源，让这片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而诡异的辉光中。

而在空腔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倒置山峰般的暗红色金属造物。

它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管道、阀门和早已停止运转的机械结构，无数粗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最终汇聚到其底部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波动的暗红色漩涡中——那便是“锻炉”的核心，也是整个峡谷活性锈蚀的能量源头！

而在“锻炉”的周围空地上，景象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那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暗红色“茧”，比之前在“低语回廊”看到的更大，搏动得更加强劲！

仿佛一个正在孵化恐怖军队的巢穴！

“我的……天……”瓦力倒吸一口凉气，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李维的晶体板发出超负荷的警告音，上面的能量读数已经爆表。

“这就是‘锻炉’……一个远古的、失控的因果律干涉装置！它正在将某种原始的混乱能量（活性锈蚀）转化为实体化的威胁！”

卡卡直接腿一软，坐倒在地，抱着石头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闯进怪物老巢了……”

然而，林默的目光却越过那恐怖的“锻炉”和孵化巢穴，投向了空腔对面岩壁的一个角落。

在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柔和白色微光的平台，平台之上，似乎悬浮着什么东西。

卡卡手中的石头，此刻正灼热得几乎拿不住，光芒笔直地指向那个平台！

“那里……有东西在抵抗‘锻炉’的侵蚀。”林默沉声道。

他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因果线虽然同样受到干扰，但并未被彻底扭曲腐化，还保留着一丝原本的“秩序”。

就在他们观察之际，异变再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锻炉”底部的暗红色漩涡猛地加速旋转，发出一阵低沉轰鸣！

周围那些巨大的“茧”搏动频率骤然加快，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同时，从空腔四周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数道高大的身影——正是之前遭遇过的锈蚀守卫，而且数量足足有六只！

它们眼中的幽绿火焰锁定了闯入者，无形的杀意弥漫开来。

更糟糕的是，他们来时的那个狭窄裂缝处，也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显然是被吸引过来的畸变体堵住了退路！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身陷绝地！

瓦力怒吼一声，就要上前拼命，却被林默一把按住。

“不能硬拼！”林默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大脑飞速运转。

他的精神力远未恢复，秦月状态也不好，面对六只守卫和可能孵化的大量新型畸变体，硬闯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那个散发着微光的平台。

那是唯一的不同，唯一的生机。

“李维，分析那个平台！有没有可能借助它的力量？”林默急声问道。

李维的晶体板对准平台，疯狂运算：

“平台能量签名……纯净！带有强烈的‘稳定’与‘隔绝’特性！

它与‘锻炉’的能量相互排斥，形成了一个微弱的中立区！

如果能到达那里，我们或许能获得喘息之机，甚至……找到干扰‘锻炉’的方法！”

“怎么过去？”瓦力看着中间隔着密密麻麻的孵化茧和六只虎视眈眈的守卫，瓮声问道。

林默深吸一口气，左眼处的“火种”似乎因为感受到绝境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他看向秦月：

“秦月，你还有多少力量，能制造一次强光和精神干扰吗？

不需要攻击，只要足够‘耀眼’，吸引所有‘视线’。”

秦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但只能维持三秒！”

“三秒……够了！”林默又看向瓦力和卡卡，

“瓦力，我喊冲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用最快的速度，直线冲向那个平台！卡卡，抱紧你的石头，跟着瓦力，它能保护你接近那里！”

“那我呢？”李维问道。

“你跟我一起，我会用最后的力量，为我们‘铺’一条路！”

林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计划已定，千钧一发！

秦月双手在胸前合拢，眼眸中蓝光大盛，所有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就是现在！”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由精神力构成的炽烈白光，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以秦月为中心向四周爆发！

光芒并不具备物理杀伤力，但其中蕴含的强烈“存在感”和精神波动，瞬间刺激了整个空腔！

六只锈蚀守卫眼中的幽绿火焰剧烈摇曳，动作明显一滞。

周围那些即将破茧而出的畸变体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冲！”林默嘶吼！

瓦力如同出膛的炮弹，低着头，将撼地者挡在身前，如同一辆重装坦克般朝着平台方向发起了亡命冲锋！

卡卡闭着眼睛，死死抱着发烫的石头，连滚爬爬地紧跟在后。

而林默，则在白光爆发的同时，将恢复的少许精神力和“火种”之力全部灌注于裁决之杖，他没有攻击任何实体，而是对着瓦力冲锋路径前方的“空间”，猛地一挥！

“编织——‘虹桥’！”

一道微弱、纤细、仿佛随时会断裂的金色光路，凭空出现在瓦力前方的虚空中！

这条路并非实体，而是林默以自身力量，强行在混乱的因果乱流和浓郁的锈蚀能量中，开辟出的一条极其短暂的、“秩序”的路径！

走在这条路上，受到的阻力大减，甚至一定程度上避开了地面上那些搏动的“茧”！

瓦力只觉得身上一轻，速度再增，怒吼着踏着那金色的光路向前狂奔！

三秒时间，转瞬即逝！

秦月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软软倒下，被旁边的李维一把扶住。

炽烈的白光骤然消失。

几乎在白光消失的同一瞬间，林默也喷出一小口鲜血，精神力彻底透支，那条金色的“虹桥”闪烁了一下，溃散成漫天光点。

他踉跄一步，以杖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而瓦力和卡卡，已经凭借着这三秒的机会，冲过了大半的距离，离那个平台只有不足二十米！

失去了强光干扰，六只锈蚀守卫立刻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嘶吼，眼中幽绿火焰大盛，强大的精神冲击和物理攻击即将接踵而至！

就在这危急关头，卡卡怀中的石头，仿佛感应到了平台的召唤，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

辉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平台散发的柔和白光相互呼应、交融！

一道纯粹由星光构成的、凝实的桥梁，瞬间连接了瓦力\/卡卡与平台！

星桥稳固而圣洁，将弥漫的锈蚀能量排斥在外！

瓦力毫不犹豫，一步踏了上去！

下一刻，他和卡卡的身影，消失在了星桥尽头，稳稳地落在了那散发着微光的平台之上！

平台白光一闪，似乎因为新的“秩序”存在加入而变得更加明亮，将瓦力和卡卡保护其中。

而失去了直接目标，那六只锈蚀守卫的怒火，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还停留在原地、虚弱不堪的林默、秦月和李维！

幽绿色的“凋零之火”在它们眼中凝聚，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