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1章 数据囚笼与隐形幸运

林默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张巨大而精准的Excel表格。

清晨七点三十分，闹钟准时响起，分秒不差。

七点四十五分，洗漱完毕。

八点整，踏入那家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打印机墨粉和咖啡混合气味的“晨星数据咨询公司”。

他的工位在靠窗倒数第二排，一个既能晒到些许阳光又不会被屏幕反光困扰的完美位置。

电脑启动需要一分十五秒，他利用这段时间，会用指尖轻轻拂过桌面上那盆绿萝的叶片，检查它的长势，仿佛在检阅一支沉默的军队。

他的工作，是处理海量的、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从中找出潜在的逻辑错误和异常波动。

这在旁人看来枯燥至极，对林默而言却有一种解谜般的乐趣。

他喜欢那种将混沌梳理成秩序的感觉，就像把一团乱麻的毛线整理成顺滑的线团。

“默哥，早啊！你这‘人体避障仪’今天又显灵了没？”

一个活泼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区的安静。是同事小李，顶着一头永远像被台风眷顾过的乱发，端着杯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凑了过来。

林默微微侧身，恰好避开小李挥舞手臂时可能溅出的咖啡液滴，语气平淡：“只是概率和观察力而已。你左手边的文件夹快掉了。”

小李闻言下意识去扶，果然拯救了一份即将散落的文件。

“我去！神了！”他夸张地叫道，“你说你有这本事，去买彩票多好，何必在这儿跟数据较劲？”

“彩票是伪随机，且期望值为负。而规避风险，是正收益行为。”

林默点开第一个待处理文件，目光已经沉入屏幕上的数字海洋，

“你的周报，上周部分的数据透视表有三个维度交叉错误，我标黄了。”

小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默哥，你是魔鬼吗？周末加班做的啊！”他哀嚎着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林默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或许就是他平淡生活中的一点小调剂。

小李口中的“人体避障仪”，指的是林默那种近乎诡异的“好运”——总能提前半步避开突然打开的电梯门，在倾盆大雨前恰好进入室内，在食堂最受欢迎的菜品售罄前打到最后一份。

他自己将其归结于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一丝不苟的习惯。

他能注意到电梯楼层数字跳动的细微延迟，能嗅到空气中湿度变化的征兆，能估算出排队人流的移动速度。

一切都是数据，一切都是可分析的。

但他内心深处，偶尔也会闪过一丝疑虑。

有些“好运”，似乎超出了观察力的范畴。

比如上周，他明明计划走A路线回家，却在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决定绕道b路线，后来得知A路线发生了严重的连环追尾。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被某种无形之力轻轻推了一把。

十点整，部门主管王经理，一个肚子微凸，总爱用指关节敲击桌面的中年男人，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官方笑容和微妙探究的表情。

“林默啊，手头工作先放一放。”王经理的指关节在他隔板上“叩叩”两声，“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区内几道目光悄然扫来，带着好奇。

林默是技术骨干，但并非管理岗，被经理单独召见的情况并不多见。

坐在经理办公室那扇隔音不错的门后，王经理并没有立刻谈工作，而是搓了搓手，语气带着点罕见的客气：

“林默，你在公司也三年多了，表现一直很稳定，很好。”

林默安静地坐着，等待下文。

他注意到王经理今天系的领带颜色比往常鲜艳，而且桌面上的文件摆放顺序与平时有细微差别。

“是这样的，”王经理压低了点声音，“上面呢，有个合作单位，非常……非常特殊的机构。

他们在寻找具备特定潜质的人才。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中了你的档案。发出了一个面试邀请。”

“合作单位？面试？”林默微微蹙眉，“经理，我没有投递过其他简历。”

“知道，知道你没投。”王经理摆摆手，

“不是一般的跳槽。这家机构……嗯，名字有点怪，叫‘时序档案馆’。他们好像很看重你处理数据时表现出的那种……嗯……精准性和某种直觉。”

他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反正，邀请函发到我这里了，让我务必转达。态度很郑重。”

王经理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材质奇特的卡片。

它不是普通的纸张，触手微凉，带着类似金属的质感，却又异常柔韧。上面只有一行简洁的浮雕字体：

时序档案馆 - 初级观察员岗位面试邀请

时间：待通知

地点：待通知

没有LoGo，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具体的职位描述。

“这时序档案馆……是做什么的？”

林默问道，指尖在卡片上摩挲，能感到极其细微的、类似电路板的纹路。

“我也不太清楚。”王经理耸耸肩，表情有点无奈，

“据说是搞什么……历史数据归档与趋势分析的？非常冷门，但背景好像很深。

反正，机会难得，你去看看也没坏处嘛。”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催促，仿佛完成这个转达任务本身就很重要的。

林默将卡片收进口袋，冰冷的触感隔着布料微微刺激着皮肤。

“我知道了，谢谢经理。”

回到工位，他将这件事暂且压下，继续投入工作。

然而，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起，变得清晰了一点点。

他抬眼望向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明媚，世界依旧按照他熟悉的规则运转。

但他口袋里的那张卡片，却像一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不知道，湖面之下，是怎样一个光怪陆离、因果交织的深海。

他更不知道，自己这艘习惯了在数据河流中平稳航行的小舟，即将被抛入那片无尽的、汹涌的因果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