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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单晶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龙国材料学和航空发动机领域的顶尖专家。
他们当然知道“单晶体”意味着什么。
那是材料科学的圣杯。
是存在于最前沿的，耗资巨大的实验室里，偶尔才能诞生一小块的理论奇迹。
将它应用于工业化大规模生产？
造出一个直径几十厘米，结构复杂无比的整体涡轮盘？
这不是科学。
这是神话。
“李……李林同志……”
终于，钱老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颤抖着开口了。
他是国内铸造领域的泰山北斗，王教授。
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不真实感。
“你说的这个……单晶……我们都知道它的性能。
但那……那在工业上，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啊！”
“是啊！那只是一个理论概念！”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实验室样品，和重达上百公斤的涡轮盘，是两码事！”
专家们压抑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刚才被TC4钛合金点燃的希望，在“单晶体”这个更加疯狂的目标面前，迅速冷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这不可能”的绝望。
李林没有反驳。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面如死灰的专家。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重新面对那块巨大的黑板。
他拿起粉笔，详细地阐述着自己的构想。
“各位老师傅，各位专家，你们所熟知的金属，内部是由无数个微小的晶粒组成的。”
“它们就像一堆没有规律的砖头，胡乱堆砌在一起。连接它们的‘水泥’，就是晶界。”
“晶界，就是金属最脆弱的地方。在高温高压下，裂纹会首先从这里产生。”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而定向凝固技术，就是要改变这种混乱。”
他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条条平行的箭头。
“我们通过精密控制铸模底部的温度，让它比上部低。
这样一来，金属液就会像我们种庄稼一样，从底部开始，一层一层地向上结晶，向上‘生长’。”
“通过控制温度的梯度，我们就能引导所有晶粒，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排列。
这就消除了横向的晶界，大大提高了材料的强度。”
专家们沉默地听着。
这些理论，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国外的文献里看到过。
但那依然只是“定向凝固”，距离“单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李林的粉笔，移到了那个最核心，也是最奇特的蜗牛壳状螺旋结构上。
“而这，就是我们从‘定向’走向‘单晶’的关键。”
“我称之为，‘选晶器’。”
他指着那个螺旋的入口。
“当金属液流过这里时，无数个不同取向的晶粒，会同时开始生长。
但是，这个通道被设计得极其狭窄，而且不断盘旋。”
“这就好像一个严苛的赛道。只有生长方向与通道方向完全一致的那个晶粒，才能最快地通过。”
“其他的晶粒，会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地撞上通道的‘墙壁’，被淘汰，被阻断。”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最终，只有一颗最强壮、方向最完美的‘冠军’晶粒，能够从这个螺旋的尽头脱颖而出。”
“而它，就将成为我们唯一的‘晶种’！”
“以它为模板，整块金属液，都会复制它的结构，最终生长成一块从原子层面就完美无瑕的……”
“单晶体！”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才般的构想，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太巧妙了。
太疯狂了！
用一个物理结构，去完成一场微观世界的“优胜劣汰”！
然而，短暂的震撼之后，王教授再次站了出来。
这一次，他的神情更加凝重，指出的问题，也更加致命。
“李总师，你的设计……堪称鬼斧神工。”
“但是，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温度控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定向凝固，尤其是你这种单晶生长，对温度梯度的控制要求，是变态级的！”
“在整个冷却过程中，为了保证晶体稳定生长，铸件不同部位的温差，必须被严格控制在零点一度之内！”
“0.1摄氏度！任何一丝波动，都会在前功尽弃的瞬间，产生无数我们不想要的杂乱晶核，让整炉昂贵的材料，变成一炉废铁！”
“以我们现有的工业水平，最好的热电偶，最大的测温仪表，都做不到这种精度！这根本不可能！”
王教授的话，像一记重拳，再次将所有人打回现实。
是啊。
构想再完美，实现不了，也是空中楼阁。
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次，是真正的绝望。
然而，李林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粉笔。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后方，戴着黑框眼镜的清冷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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