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码头石阶时,荣时衍正用指尖摩挲画框边缘的红绳。
那幅十年前的码头速写被他藏在保险柜最深处,画纸边角已泛出浅褐,像被时光浸过的茶渍。
沈星辞蹲在画架前调颜料,钴蓝与钛白在瓷盘里晕开。
他忽然回头,红绳从袖口滑出来,在晨光里晃成道颤巍巍的弧,尾端银链扫过画框,溅起星点颜料。
“老公今天不去处理公务?”
沈星辞的画笔在画布上顿了顿,留下道浅灰的痕。
画里荣时衍站在集装箱前,左眉骨的疤痕被晨雾描得极淡,手里攥着半截红绳,绳头缠着片橘子糖纸,在风里抖动。
荣时衍走过去,指尖按在画中人的眉骨处,那里的颜料早已干透,却仍带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温度,比任何公文上的签名都更郑重。
“带你去个地方。”
他忽然将速写塞进画筒,红绳从画框里垂下来,在晨光里晃成道引诱的弧。
沈星辞的笔尖在调色盘里转了个圈,靛青颜料顺着笔锋往下淌,在米白色工装裤上洇出片模糊的痕迹。
“荣先生又要搞什么神秘?”
他的声音裹着松节油的微苦,忽然伸手拽住荣时衍的领带,钴蓝色领夹撞在对方锁骨上,发出细响。
————
码头石阶被晨露浸得发潮,荣时衍牵着沈星辞的手往上走,红绳在两人交握的地方缠了三圈,绳结嵌进皮肉的微疼里,藏着点连呼吸都带颤的期待。
第十三级台阶的裂缝里,还卡着片褪色的橘子糖纸——是十年前沈星辞掉的,被荣时衍用胶封了起来。
“就是这里。”
荣时衍忽然停下,指腹摩挲着那片糖纸,指尖的温度透过胶片传过去。
沈星辞的目光落在石阶边缘的刻痕上。
那是串歪歪扭扭的数字,是他当年数着台阶画的,每个数字旁都画着极小的红绳结。
“我找了七年。”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画笔在掌心转了个圈,“你的眉骨疤痕角度,集装箱的锈迹形状,还有这红绳的编法……我把画里的细节拆成碎片,在每个码头找了七年。”
荣时衍的喉结猛地滚了滚,忽然将沈星辞拽进怀里。
红绳在两人交握的地方勒得更紧,绳结硌着掌心生疼。
“我当年……”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左眉骨的疤痕泛着层薄红,“我送完红绳就没走,躲在香樟树后,看你把糖纸折成船,看你对着红绳发呆,看你把画稿藏进帆布包……”
沈星辞的指尖在他后背划着圈,能摸到西装内袋里的硬物——是那枚新编的红绳尾戒,用画室的红绳编的,绳结里藏着微型星轨芯片,与他表盖里的星轨一模一样。
“老公当年倒是纯情。”
他忽然笑着咬住荣时衍的喉结,那里的动脉跳得又急又重,“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叫荣时衍?”
荣时衍忽然单膝跪地,红绳尾戒在晨光里亮得惊人。
他执起沈星辞的左手,尾戒穿过星纹凹槽时,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这芯片能接收星轨信号。”
他的声音压得比呼吸还低,指腹摩挲着沈星辞腕间的红绳,“以后你的时间里,每颗星都有我。”
沈星辞的指尖微微发颤,忽然拽着红绳往自己这边带。
荣时衍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半步,正好撞进他怀里。
红绳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里绷得笔直,绳结被体温浸得发软。
“荣先生这是求婚?”
沈星辞的气音擦过他的耳垂,能尝到点古龙水混着硝烟的味道,“连束花都没有,也太寒酸了。”
荣时衍从西装内袋摸出朵干花,花瓣早已泛黄,却仍能看出是橘子花的形状。
“当年想送你的,没敢。”
他的声音裹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忽然将干花别在沈星辞的耳后,“现在补上。”
沈星辞的耳尖腾地红了,画笔“当啷”掉在石阶上,靛青颜料溅在荣时衍的西裤上,洇出道蜿蜒的痕迹。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漫开。
荣时衍拽着沈星辞往旧仓库跑,红绳在两人交握的地方缠了又缠,绳结被雨水打湿,变得沉甸甸的,却仍牢牢系着。
仓库的铁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荣时衍刚要去锁,却被沈星辞按住手腕。
对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画架上,那里支着块帆布,颜料管散落着。
“荣先生什么时候藏的画具?”
沈星辞的声音裹着雨声,忽然伸手掀开帆布。
画里的景象让他呼吸骤停——从码头背影到画室侧颜,从皱眉看账本到低头擦枪,十几幅画里全是他的身影,最末幅是两只戴尾戒的手。
红绳交缠处写着行小字:“补够十年的画,换余生的画”,字迹歪歪扭扭的。
荣时衍的喉结滚了滚,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发顶,呼吸里全是雨水的腥与颜料的微苦。
“怕你嫌我画得丑,没敢让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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