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不得已不得为 第231章 刻意

墓道里的黑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红伞偶尔撑开时，会泄出一丝暗红光晕，映着云岫眠苍白的侧脸。胸口总像堵着一团温热的棉絮，那股“熟悉感”如藤蔓般缠绕上来，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一种模糊的情绪——像是暴晒后的清凉，寒冬里的暖炉，让他莫名心慌，甚至指尖会泛起细微的颤意。他不敢细想，只能攥紧红伞，脚步迈得更快，靴底碾过潮湿的石板，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像是在逃离某种无形的桎梏。

腕间的玉蛟像是察觉到他的焦躁，雪白的蛇身轻轻收紧，柔和的光晕顺着皮肤蔓延开来，渗入左臂的绷带下。原本灼烧般的毒痛感渐渐淡去，化作一缕清凉，顺着经脉游走，连后背旧伤的牵扯痛都舒缓了不少。它昂起头，金色竖瞳里带着几分担忧，蛇信子轻轻舔舐着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肩头的寒璃则始终紧绷着，蓝色蛇身贴在他的脖颈，吐着信子感知四周，一旦察觉到陷阱的气息，就会发出极轻的嘶鸣，用身体轻轻撞他的侧脸示警。

云岫眠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是布料摩擦石板的轻响，是手电筒光束偶尔扫过岩壁的微光，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火药味、药味，还有吴邪身上那股熟悉的陈皮香。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只是在寒璃示警时，脚步会刻意放慢半拍。

前方的地面看似平整，却在靠近时能感受到一丝极淡的机关触动声。云岫眠知道，那是绊索陷阱，一旦触发，头顶会落下数十根淬毒的尖刺。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身后的声响也跟着停了。他能想象出吴邪焦急的表情，黑瞎子准备调侃的语气，还有那个沉默的男人紧绷的下颌线。

没有犹豫，他抬起脚，径直朝着绊索的位置踩了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机关被触发。云岫眠几乎是同时侧身，红伞猛地撑开，挡在头顶。“铛铛铛”的声响密集响起，尖刺撞在伞面上，震得他虎口发麻。但还是有一根漏网之鱼，擦着他的右腰划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浸透了深色的衣料。

尖锐的疼痛感顺着腰腹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但奇怪的是，这疼痛并没有让他难受，反而让胸口那股憋闷的熟悉感瞬间淡去，混乱的思绪也变得清明。他靠在岩壁上，微微喘息，额头上渗出冷汗，却忍不住抬手按在伤口处，感受着那种清晰的痛感，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

玉蛟立刻从他腕间爬下，顺着手臂滑到腰腹，雪白的蛇身缠绕在伤口周围，光晕骤然变强，像是一层温润的玉膜，将鲜血止住，同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清凉的能量。寒璃也爬了过来，用蛇信子轻轻舔舐着伤口边缘，中和残留的毒素。

云岫眠低头看着两条蛇忙碌的身影，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却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刚才那一下，是故意的。他本可以绕开，甚至可以提醒身后的人，但他没有——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像是本能地想要保护他们，想要替他们挡下这些危险。

接下来的路，这样的“故意”越来越多。

遇到流沙陷阱时，他会假装没察觉，一脚踩进去，感受着黄沙从靴底涌入，裹挟着身体往下沉，脚踝被磨得生疼。直到寒璃嘶鸣着指引方向，他才顺着岩壁慢慢爬出来，小腿上已经被砂砾磨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渗着血珠，与黄沙混合在一起，结成坚硬的血痂。

遇到毒雾陷阱时，他会先一步推开触发机关的石板，任由淡绿色的毒雾笼罩自己。刺鼻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咳嗽，喉咙里泛起腥甜，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还是撑着红伞，站在毒雾中，直到身后的人绕开安全通道，他才在玉蛟的光晕庇护下，捂着口鼻快步穿过，脸颊和脖颈被毒雾熏得泛红，却只是皱了皱眉，继续前行。

每一次受伤，疼痛都会如期而至。有时是手臂被尖刺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有时是膝盖磕在石板上，青肿一片，走路一瘸一拐；有时是后背旧伤被牵扯，疼得他直冒冷汗，不得不弯腰喘息片刻。但每一次疼痛，都能让他暂时摆脱那种熟悉感带来的折磨，让他的大脑变得无比清醒，能够冷静地判断接下来的路，能够准确地避开那些足以致命的大陷阱，只选择那些“可控”的、能让自己受伤却不至于倒下的小机关。

他的绷带换了一次又一次，原本干净的布条被血浸透，变得暗红、僵硬，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手臂、腰腹、小腿，到处都是新旧交错的伤口，有的结痂，有的还在渗血，被玉蛟的光晕笼罩着，泛着淡淡的白光。红伞的伞面也添了更多划痕，伞骨上沾着血渍和泥土，却依旧在他手中稳稳当当，成为他最坚实的屏障。

身后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变得更轻，不再刻意靠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偶尔他受伤严重，停下喘息时，能听到身后传来吴邪压抑的抽气声，还有解雨臣低声叮嘱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一道沉稳的目光（张起灵）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说不清的疼惜。

云岫眠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在疼痛缓解后，再次攥紧红伞，继续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保护那些让他感到熟悉却又害怕的人，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找到安全感。他只知道，这样做能让他暂时逃离内心的挣扎，能让身后的人安全一些，这就够了。

墓道还在延伸，黑暗依旧漫长，陷阱也没有尽头。但云岫眠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都坚定而沉稳。腕间的玉蛟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肩头的寒璃依旧警惕地守护着，而他身上的伤口，像是一枚枚勋章，见证着他矛盾的内心，也见证着那份被他刻意压抑，却从未消失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