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巷的小宅院内,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救出陆青山的短暂轻松如潮水般退去后,另一种更沉重、更复杂的压力,悄然笼罩在陈宇心头。
他仰躺在一张自制的竹制摇椅上,椅子随着他身体的微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应和着他内心的纷扰。
赵虎如同一尊铁塔,静默地守在院门内侧,目光警惕,确保这片小小天地不受打扰。
陈宇闭上眼,指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反复盘旋的,是昨日街头萧云依那声无奈的叹息,以及“士农工商,位列末流”的现实壁垒。
如何从宰辅府和肃王府这等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手中,为萧云依争得一线挣脱婚约的可能?这难题,远比潜入军营救人更令人头疼。
“商贾末流……”陈宇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铁律。
诚然,在这个封建时代,士大夫阶层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和地位,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他想起前世那个大漂亮国,武力冠绝全球,11艘航母到处耀武扬威,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攫取经济利益,维护其金融霸权?财富,从来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关键在于如何运用,以及积累到何种程度。
“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剩下的百分之一,多半是因为钱还不够多。”
这句在前世略带戏谑的话,此刻却成了他破局的信念支撑。管
他有没有用,至少掌握巨额财富,能增加无数筹码和可能性,能让他拥有更多保护想保护之人的力量。
思路逐渐清晰,焦虑感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开始全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宝库,将前世的种种商业手段、金融模型与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进行嫁接、改造。
豆包之前提及的“在富庶之地玩金融”的思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给了他明确的方向。
他猛地从摇椅上坐起,眼中重新焕发出锐利而专注的光彩。“虎哥。”
赵虎闻声立刻转身,抱拳道:“陈兄弟,有何吩咐?”
陈宇语速平稳而清晰:
“你立刻去一趟城内的顺风快递据点,用我们约定的‘SF’暗号接头,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传信给云山县的孙管事,就说京城有位陈姓公子,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尽快来京城一趟,地点就是这榆林巷。”
“是!我这就去!”赵虎毫不迟疑,领命后转身大步离去,院门开合,带起一阵微风。
陈宇重新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叩,继续深化着自己的计划。
金融是核心,但需要实体支撑和更广阔的渠道。
仅仅依靠京城一地的“大乾银行”和“蜜雪冰斋”,能量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清亮又带着几分跳脱的喊声:
“姐夫!姐夫!我就知道你肯定没走!太好了!”
话音刚落,萧云澈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小厮阿福。
他跑到陈宇面前,毫无世家子弟的矜持,抓着陈宇的胳膊摇晃:
“姐夫,你可算回来了!那银行开起来虽然好玩,可日常经营也太琐碎了,我都快腻味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更新奇、更好玩的主意?再教教我!”
陈宇看着眼前这个活泼过头的“小舅子”,心中一动,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萧云澈在旁边石凳上坐下:“你来得正好,我方才心中刚有一计,或许比银行更有趣,也更……赚钱。”
萧云澈一听“更有趣”、“更赚钱”,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迫不及待地追问:“真的?姐夫快说!是什么好主意?”
陈宇不紧不慢地斟了杯凉茶,推到他面前,这才开口道:
“银行的分号,目前只在京城有四家,格局还是小了些。你立刻挑选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得力助手,利用你的身份便利,为他们开具合法的经商路引和身份证明,将我们‘大乾银行’的分号,开到京城周边的几个重要州府去,比如潞州、幽州等地。”
萧云澈闻言,脸上兴奋的表情垮了一下,嘟囔道:
“啊?这不还是开银行嘛?虽然去外地开分号是挺有意思的,但本质上还是存钱借钱那些事儿啊。”
“别急,听我说完。”
陈宇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分号是基础,我要你在所有分号,无论是京城的还是外地的,同时推出一项全新的业务——保险。”
“保险?”萧云澈歪着头,一脸茫然,“这是何物?保什么险?”
“所谓保险,顾名思义,就是保障风险。”
陈宇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
“我们可以设计几种不同的险种。比如‘疾病险’,百姓每年只需缴纳少量银钱,若年内罹患重病,无力承担药石费用时,便可按约定从银行获得一笔赔付金,助其渡过难关。再比如‘商队险’,往来行商的队伍,只需按货物价值支付一小部分保费,若途中遭遇盗匪、风雨导致货物损毁丢失,银行便按约定赔偿其大部分损失。”
萧云澈听得瞪大了眼睛,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立刻发现了问题,惊呼道:
“啊?只需要花这么点钱投保,出了事我们就得赔那么多?这……这岂不是亏本的买卖?万一很多人同时出事,我们岂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陈宇看着他一副“你莫不是傻了”的表情,不由失笑,用一副“小子你还太年轻”的语气点拨道:
“云澈啊,你想想,之所以称之为‘险’,正说明其发生概率较低。一百个人购买疾病险,可能一年内只有一两个人不幸患上重病需要赔付。我们收取一百人的保费,去赔付这一两个人的损失,不仅绰绰有余,还能有大量结余作为银行的利润和运营成本。
对于商队险亦是如此,十条商路可能只有一条会出大事,我们用九条平安路赚的保费,去赔偿那一条出事的损失,依然是稳赚不赔。这其中的关键,在于精确计算风险发生的概率,并设定合理的保费。”
萧云澈愣在原地,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绽放出恍然大悟的狂喜神色:
“妙啊!姐夫!你真是神了!这哪里是保险,这分明是……是坐着收钱啊!还能落个扶危济困的好名声!这主意太厉害了!”
他兴奋地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银钱滚滚而来的场景。
“我这就去安排人!先把京畿周边的几个大城都开上分号,把这‘保险’业务立刻办起来!”
看着萧云澈风风火火冲出去的背影,陈宇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