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90章 寻刀凌云窟

断情居的日子，像浸在药汁里的纱布，缓慢地剥离着聂风眼前的黑暗。那层厚重的、隔绝光明的屏障，正一点点变薄。他已能感知到模糊的光影，昼夜的交替，甚至能隐约分辨出窗前第二梦身影的轮廓。希望的微光，如同黎明前最黯淡的星辰，虽不明亮，却足以刺破漫长的黑夜。

但这微光，也照见了他心中从未熄灭的火焰——复仇的火焰。

雄霸的身影，如同梦魇中巍峨的魔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凤溪村的血，秦霜师兄折断的双臂，步惊云坠河时决绝的眼神……这些画面，随着视力的些许恢复，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更加清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复仇，连自保都成问题。他需要力量，需要那把伴随聂家先祖纵横江湖的神兵——雪饮狂刀！

这一日，当第二梦为他换下旧纱布，指尖轻柔地拂过他渐愈的眼睑时，聂风忽然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而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梦，我的眼睛……好多了。”

第二梦的手微微一顿，轻声应道：“嗯，气血通畅了许多，恢复得比预想快。”

“我想去一个地方。”聂风继续说道，灰暗的瞳孔努力聚焦，试图看清眼前模糊的倩影，“凌云窟。我家传的雪饮狂刀，可能就在那里。”

“凌云窟？”第二梦的声音里透出无法掩饰的担忧，“那里……很危险。传说有凶兽火麒麟出没，洞内地形复杂，毒虫遍布……”

“我知道。”聂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我必须去。没有雪饮狂刀，我的傲寒六诀便不完整。面对雄霸，我毫无胜算。”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第二梦沉默了。她看着聂风脸上那混合着虚弱与执拗的神情，深知任何劝阻都是徒劳。仇恨的种子已深埋，此刻正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谁也拦不住。她只能将满腹的忧虑压回心底。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好。我……我知道一些凌云窟的情况。”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泛黄的粗纸，用炭笔细细勾勒起来，尽管聂风此刻未必能看清。“洞口在岷江支流一侧的悬崖下，被藤蔓遮掩。入洞后有三条岔路，切记走中间那条有水滴声的，左边通向毒沼，右边是死路，尽头有硫磺池，可能是火麒麟巢穴……”她事无巨细地描述着洞内可能遇到的险阻，声音轻柔却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叮嘱。

聂风静静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他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关切与不安，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但更多的，是被复仇驱动着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临行前，第二梦将一个沉甸甸的粗布行囊塞到他手中。“里面有些干粮，清水，还有……一些我准备的丹药。红色瓷瓶可驱避毒虫，白色药膏能解寻常瘴气，黑色丸药……是危急时吊命用的，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服。”她的话语简洁，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聂风接过行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颤。“多谢。”他低声道。这两个字，承载的重量，远非言语所能表达。

没有更多的告别，聂风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竹杖，踏着朦胧的晨光，离开了断情居，向着记忆中的凌云窟方向走去。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显得孤单而坚定。

第二梦站在竹居门口，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猛地转身，快速收拾了几样紧要的物事——更多的丹药，一柄轻巧的短剑，还有那具古琴。她将琴背在身后，用纱巾更严实地遮住面容，身形一展，如同林间灵雀，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她不能让他独自面对险境，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

凌云窟。

洞口隐藏在一片瀑布水帘之后，水声轰鸣，湿气扑面。聂风凭借记忆和超常的听觉，艰难地穿过水幕，踏入洞中。一股混合着浓重硫磺味和某种野兽腥臊的诡异气息，瞬间将他包裹。洞内光线极暗，以他目前的视力，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扭曲的黑暗轮廓。空气潮湿冰冷，脚下的岩石滑腻腻的，长满了青苔。

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心诀运转起来，心神瞬间变得澄澈空明。视觉的弱势，反而让他的听觉和触觉提升到了极致。他侧耳倾听，水滴从钟乳石上落下的声音，远处地下河的奔流声，甚至是一些细微的、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都清晰可辨。他手中的竹杖，成了探路的触角，每一次点地，都能反馈回地面的虚实。

洞内果然凶险异常。没走多远，一阵腥风扑面，几条色彩斑斓、头呈三角的毒蛇从石缝中蹿出！聂风虽看不清，但听风辨位，竹杖疾点，杖尖蕴含凌厉劲风，精准地将毒蛇扫飞。越往深处，毒虫越多，碗口大的蜘蛛，长着翅膀的蜈蚣，层出不穷。聂风仗着轻功和逐渐恢复的功力，小心避让或出手击杀，但精神始终高度紧绷。

更让他心惊的是，洞壁上不时出现的巨大爪痕！那爪痕深深嵌入岩石，边缘焦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火麒麟！它确实存在，而且就在这洞穴的某处！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熔炉般的灼热气息，时强时弱，提醒着他致命的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他没有退缩，反而将这次探险视为一场磨砺。在第二梦曾指点的那个岔路口，他选择了中间那条传来隐约水滴声的路。道路愈发崎岖难行。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洞窟中，他凭借模糊的视觉和触摸，发现了刻在石壁上的文字和图案！正是聂家祖传的《傲寒六诀》！

如获至宝！聂风立刻沉浸其中。雪饮狂刀法至寒至厉，招式大开大合，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霸气与冻结万物的寒意。他一边默记心法招式，一边以手代刀，模拟演练。起初，招式生涩，与他体内那股因修炼魔刀而滋生的凶戾之气格格不入，甚至隐隐冲突，气血翻腾。但他立刻以精进后的冰心诀居中调和，意念如冰，冷静地引导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共鸣产生了。极寒的傲寒内力，与极邪的魔刀戾气，在他体内形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就像两条恶龙，被冰心诀这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虽彼此敌视，却不得不暂时共处。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下，他的内力运转反而更加迅猛，对刀意的理解也突飞猛进。一掌挥出，竟能带起刺骨的寒风，将不远处石壁上的湿气凝成白霜！

然而，修炼越深，魔刀戾气对心神的侵蚀也越强。时常在演练到精妙处，一股暴虐的杀意便会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眼前幻象丛生，仿佛要毁灭眼前的一切。每到这时，他便需立刻停下，全力运转冰心诀，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正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并不知道，在他于黑暗中艰难前行、潜心修炼之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始终如同影子般，远远地跟随着他。第二梦屏息凝神，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超绝的轻功，隐匿在黑暗的角落。她看到毒蛇欲袭，会提前弹出一颗小石子，惊走它们；看到他接近一处隐蔽的陷坑，会在他竹杖探及之前，用一块小石头在陷坑边缘做出标记；当他因修炼魔刀而气息紊乱、面露痛苦之色时，她会躲在巨石之后，取出古琴，以极其微弱、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音律，轻轻拨动一两下。那清越的琴音，如同甘泉滴入心田，总能将聂风从失控的边缘拉回。

聂风数次察觉到洞中的异动，比如毒蛇莫名退去，比如脚下似乎有前人留下的模糊标记，比如在心神激荡时隐约听到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但他只以为是洞中巧合，或是自己听觉因专注而产生的错觉。他万万想不到，那个他心中牵挂的“梦”，正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这黑暗危险的洞穴中，默默为他保驾护航。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力量的追寻中。雪饮狂刀尚未找到，但壁刻上的傲寒六诀，已让他实力大增。只是，这股力量越是强大，他心中的冰心与魔念之间的争斗，就越是激烈。前路，是找到家传宝刀，踏上复仇之路？还是在这力量中迷失自我，坠入魔道？

凌云窟的深处，黑暗更加浓重，火麒麟的气息，也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