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50章 苍茫谁为雄

死寂。

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都被那骤然爆发又骤然停滞的恐怖能量乱流所吞噬后，留下的巨大耳鸣般的空虚。

天下第一楼内，一片狼藉。

碎裂的穹顶投下清冷的月光，与摇曳欲灭的烛火交织，照亮了漂浮的尘埃、崩裂的地面纹路、以及每个人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情。

能量对撞的余波仍在空气中嘶嘶作响，带着一股焦糊和冰冷混合的奇异味道。

雄霸缓缓站直身体，掌心那团混沌归元气虽略有荡漾，却并未散去，反而因其怒意而更显狂暴。他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射向穹顶缺口处那沐浴月光的身影。

“剑圣。”他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火山般的怒意，“无双城的账尚未清算，你竟敢插手我天下会内务？真当老夫不敢斩圣吗？”

月光下，剑圣的身影清晰了些。他依旧那身粗布麻衣，面容平静，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剑，与雄霸的目光隔空交锋，仿佛激起无形火花。

“内务？”剑圣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徒为鼎，炼化生灵，此等行径，天人共愤，已非内务，而是魔道。老夫既见，岂能坐视？”

“魔道？”雄霸嗤笑一声，霸气凛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江湖，何时由你来裁定正魔？你无双城暗通曲款，算计霍家庄时，可曾想过正道？”

剑圣眉头微蹙：“独孤无双所为，老夫出关后方知，已施以惩戒。但一码归一码，你之所为，更甚于他。”

“哈哈哈！”雄霸仰天大笑，声震屋瓦，“好一个一码归一码！剑圣，你闭关太久，早已不知这世间早已是强者的棋盘！今日你坏我大事，便留下性命，与你那不成器的无双城陪葬吧！”

话音未落，雄霸眼中杀机爆闪，左手维持对步惊云的隐隐压制，右手掌心那团混沌归元气骤然旋转，一道融合了三绝特性的恐怖气劲，如同咆哮的混沌巨龙，悍然轰向穹顶的剑圣！

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比之前击退风云霜时更胜数倍！

剑圣神色不变，并指如剑，对着那咆哮而来的混沌气劲凌空一划！

“剑廿一！”

一道无比凝练、仿佛由天地正气凝聚而成的煌煌剑罡，撕裂夜空，精准地斩在那混沌巨龙之首！

轰——！！！

又一声巨响！

混沌气劲与浩然剑罡再次猛烈对撞！

这一次，双方毫无保留！

恐怖的冲击波将穹顶缺口再次扩大，无数瓦砾梁木如同纸屑般纷飞落下！整个天下第一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雄霸身形微晃，脚下地面裂纹蔓延。

剑圣立于缺口边缘，衣袂飘飞，身形却稳如磐石。

一击之下，似乎平分秋色！

但雄霸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并非要与剑圣分个高下，他的目标，始终是步惊云！

就在这双强对撼、气机牵引的刹那！

雄霸那一直隐隐压制步惊云的左手，猛地一变手法！

地面那原本黯淡的阵法纹路骤然再次亮起，但不再是压制，而是产生一股诡异的、强大的吸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缠住步惊云，将他猛地向雄霸的方向拉扯过去！

同时，他右手与剑圣对撼的混沌归元气骤然一分为二，大部分依旧抗衡剑圣，却分出一小股，化作一道锐利无比的混沌尖刺，直刺被吸扯过来的步惊云丹田要害！

他要趁剑圣被牵制的瞬间，强行夺取步惊云的功力！

“卑鄙！”剑圣怒喝，剑势一变，想要阻拦，却被雄霸主力死死缠住！

步惊云正全力抵抗那诡异的吸力，面对那突袭而来的混沌尖刺，他灰白的瞳孔猛地收缩！此刻旧力刚竭，新力未生，寂灭剑意又被阵法吸力干扰，竟似无法闪避！

眼看那混沌尖刺就要刺入！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入了两者之间！

是聂风！

他不知何时挣扎而起，将风神腿催谷到极致，不顾自身重伤，悍然挡在了步惊云身前！

他双手交叉护在身前，那对雄霸所赐的寒铁护臂闪烁着幽光，试图硬抗那混沌尖刺！

“风师弟！”秦霜惊呼！

“找死！”雄霸冷喝！

嗤——！

那混沌尖刺蕴含三分归元之力，岂是寒铁护臂所能完全抵挡？

护臂瞬间被洞穿！尖刺毫无阻碍地刺入聂风交叉的手臂，鲜血飙溅！但聂风咬牙死死扛住，那尖刺穿透他手臂后，势头稍减，却依旧刺向步惊云！

但就这微不足道的一阻！

给了步惊云瞬息的机会！

那灰白的瞳孔中，倒映着聂风溅出的鲜血和决绝的背影，似乎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却又源自本能深处的悸动，猛地冲破了那冰封的虚无！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一直被压制寂灭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并非向外，而是向内猛地一缩，随即狠狠炸开！

轰！

缠住他的阵法吸力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的爆发瞬间炸断！

雄霸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步惊云竟能如此破局！

步惊云借力向后急退，同时左手猛地伸出，并非攻击，而是…一把抓住了聂风那未被刺穿的肩膀，将他向后狠狠甩去，甩向了秦霜的方向！

而他的右手，那一直凝聚着、因自爆被打断而极度不稳定的寂灭剑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对准了因阵法反噬而出现一丝迟滞的雄霸！

“死！”

步惊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情绪，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杀意！

那点极致的虚无黑芒，不再是手指点出，而是随着他整个人的前冲，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漆黑流光，直扑雄霸！

快！狠！决绝！

这是凝聚了他所有残余力量、所有毁灭意志的一击！

雄霸刚挣脱剑圣的剑气纠缠，又遭阵法反噬，面对步惊云这搏命一击，瞳孔也是骤然收缩！

他狂吼一声，双掌齐出，那分化出去的混沌气劲急速收回，与主力融合，化作一面混沌色的、急速旋转的气盾，挡在身前！

下一刻！

步惊云化身的漆黑流光，狠狠撞上了混沌气盾！

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停止的凝滞！

漆黑与混沌疯狂交织、湮灭、吞噬！

整个天下第一楼的光芒都仿佛被吸入了那交锋的一点！

然后！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终于爆发！

以那交锋点为中心，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

首当其冲的便是天下第一楼！

支撑的梁柱瞬间断裂！墙壁如同纸糊般崩塌！穹顶彻底粉碎！

轰隆隆！

这座象征着天下会最高权力的巍峨建筑，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坍塌了一半！砖石瓦砾如同暴雨般落下，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月光！

爆炸的核心，一道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残存的断壁上，又滚落在地，挣扎了几下，未能站起。

是步惊云。

他周身那恐怖的寂灭剑意已然消散殆尽，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那双眼睛中的灰白已然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却充满了疲惫、痛苦和一丝…茫然。他倾尽全力的一击，终究未能彻底功成。

烟尘稍散。

雄霸的身影依旧屹立在废墟之中。

他脚下的地面深深凹陷，周身袍袖碎裂，显得有些狼狈，嘴角也挂着一丝血迹，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手中的混沌归元气并未散去，只是黯淡了许多。

他死死盯着倒地不起的步惊云，眼中充满了暴怒和一丝…惊悸。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阴沟里翻船！

“小杂种！”雄霸一步步走向步惊云，杀意滔天，“本座这就送你下去见霍步天！”

他抬起手，混沌归元气再次凝聚，虽然威力大减，但足以彻底了结此刻的步惊云！

就在这时！

咻！咻！

两道身影猛地从斜刺里冲出，挡在了步惊云身前！

是聂风和秦霜！

聂风双臂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却眼神坚定。秦霜内伤沉重，亦是摇摇欲坠，却毫不退缩。

“师父！住手！”聂风嘶声喊道。

“滚开！”雄霸怒喝，“否则连你们一起清理门户！”

“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秦霜咬牙道。

师徒决裂，至此再无转圜！

雄霸眼中寒光一闪：“好！既然如此，便让你们三人，今日一同上路！”

他掌心的混沌气劲再次亮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雄霸。”

剑圣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从坍塌的穹顶落下，站在一处断壁之上，衣袂飘飞，神色肃穆。他手中并无剑，但整个人散发出的剑意，却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仿佛在酝酿着最后一击。

“你的对手，是老夫。”剑圣缓缓道，“欺负小辈，枉称枭雄。”

雄霸脚步一顿，看向剑圣，脸色阴沉变幻。

他虽击退了步惊云的搏命一击，但自身损耗亦是不小，更要分心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此刻若再与状态未知的剑圣死战…

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步惊云，又看了看拦在前面的风云霜，再看向深不可测的剑圣。

权衡利弊，杀机缓缓收敛。

“哼！”雄霸冷哼一声，“剑圣，今日便给你这个面子。但这笔账，老夫记下了！他日必亲上无双城，与你做个了断！”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废墟之后的黑暗之中。他需要时间疗伤，更需要时间彻底巩固三分归元气！

剑圣并未阻拦，只是静静看着雄霸离去。

他并非不想留下雄霸，而是深知穷寇莫追，更何况雄霸实力深不可测，逼急了未必是好事。

废墟中，只剩下重伤的风云霜三人，以及傲立于断壁之上的剑圣。

烟尘缓缓落下，月光重新洒满这片狼藉的废墟。

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非结束。

只是一个更加混乱、更加不可预测的时代…

拉开了血色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