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39章 绝狱噬魂渊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向下延伸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吞噬了最后一丝从背后合拢的墙壁缝隙中透来的微光。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和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能穿透骨髓的锋锐感。每向下一步，那感觉便强烈一分，如同正一步步走向一柄无形巨剑的锋刃。

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放大，回荡，又迅速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显得格外孤寂和压抑。

聂风背着步惊云，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之人那僵硬躯体内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震颤。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兴奋和渴望，仿佛饥饿的凶兽嗅到了最血腥的猎物。步惊云喉咙里那压抑的嗬嗬声越来越响，破碎而急切，在这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瘆人。

明月紧随其后，她的手紧紧握着那柄软剑。这深入地下、通往未知凶险之地的旅程，显然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唯有前方傅爷爷那佝偻却异常稳重的背影，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傅爷爷一言不发，只在某些岔路口或看似普通的石壁前略作停顿，以某种特定的节奏敲击几下，便会有新的通道无声开启。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越往下，那无形的锋锐之气越发凝实。

开始只是感觉，后来渐渐变成了声音。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初始细微，如同蜂群远振，逐渐变得清晰，化作万千剑刃相互摩擦、震颤的锐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刺激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空气中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细微的淡蓝色流光，如同极寒的电弧，偶尔闪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皮肤被轻微割裂的错觉。

这里，便是无双城的剑狱。

与天下会那充满血腥和机关杀伐的剑狱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埋葬着某种可怕力量的坟墓。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石窟。

石窟的穹顶高悬，看不到顶，仿佛直通地表。四周洞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某种暗沉的金属铸就，上面布满了古老而繁复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强大、令人望之心悸的封印符文！符文之间，镶嵌着无数柄形制各异的古剑，大部分都已锈迹斑斑，甚至断裂，但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锋锐之气。

整个石窟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比周遭空气更刺骨的寒意，那万千剑刃震颤的嗡鸣，其源头似乎便在这潭水之下！

潭边散落着一些巨大的、锈蚀的金属残骸，像是某种庞大机关的遗骸。地面同样由金属铺就，冰冷坚硬。

这里的光源，来自于洞壁上那些符文和古剑自然散发的、幽蓝色的微光，将整个石窟映照得一片幽蓝，更添诡异和死寂。

那磅礴的、寂灭的剑意，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如同实质的海啸，疯狂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呃啊——！”

步惊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嚎！傅爷爷在他身上下的禁制，竟被这外界同源却强大百倍的剑意生生冲开！

他猛地从聂风背上挣脱下来，踉跄几步，摔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又挣扎着爬起，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中央的寒潭，充满了无尽的贪婪和疯狂！他体内的毁灭气息与这外界的寂灭剑意疯狂共鸣，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扭曲、颤抖，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与那洞壁符文相似的诡异蓝光！

“力量…就在这里！”他嘶哑地咆哮着，如同疯魔，一步步走向寒潭！

“拦住他！”傅爷爷厉声喝道，“靠近剑心寒潭，他会被彻底同化吞噬！”

聂风毫不犹豫，风神腿一动，拦在步惊云身前：“步师兄！醒醒！”

“滚开！”步惊云此刻眼中只有那寒潭，只有那极致的力量，排云掌挟着体内体外两股毁灭之力，毫无保留地轰向聂风！这一掌的威力，竟比在风云堂时更胜数倍！

聂风不敢硬接，身形急闪！

掌风掠过，击中旁边一处金属残骸，那坚硬的金属竟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撕裂、腐蚀！

步惊云看也不看，继续冲向寒潭！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漆黑潭水的刹那！

傅爷爷终于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瞬移，出现在步惊云身侧，干枯的手掌闪电般按在步惊云后心要穴之上！一股中正平和、却浩瀚如海的内力瞬间涌入，并非攻击，而是强行疏导、镇压那即将爆体的混乱剑意！

“固守本心！意沉丹田！将其引导，而非被其奴役！”傅爷爷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冲入步惊云混乱的识海！

步惊云身体猛地僵住，脸上露出极端痛苦挣扎的神色，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厮杀！一方要吞噬一切，一方要毁灭一切，而傅爷爷的力量，则试图在这疯狂的平衡中，为他争取一丝清明！

但他体内的恨意实在太深太重，与那寂灭剑意结合后，更是如虎添翼！

“不够…还不够！”步惊云嘶吼着，竟强行扭转身体，一掌拍向傅爷爷！

傅爷爷似乎早有预料，另一只手轻描淡写地一拂，化解了掌力，但按在步惊云后心的手却丝毫未松，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好重的执念！好深的魔障！”

就在这时！

那中央的寒潭，异变陡生！

漆黑的潭水开始剧烈翻涌，咕嘟咕嘟冒出巨大的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出世！那万千剑刃的嗡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整个石窟的封印符文都开始明灭不定地疯狂闪烁！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精纯、仿佛能冻结灵魂、寂灭万物的剑意，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巨龙，缓缓从潭底苏醒！

噗！

傅爷爷首当其冲，脸色一白，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磅礴无匹的剑意冲击得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按在步惊云后心的手微微一颤！

就这一颤的间隙！

步惊云眼中血光暴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狂啸，体内那变异的力量轰然爆发，竟暂时挣脱了傅爷爷的掌控，如同扑火的飞蛾，纵身一跃，悍然跳入了那翻涌着无尽寂灭剑意的漆黑寒潭之中！

噗通！

水花溅起，瞬间平息。

步惊云的身影，直接被那深不见底的墨色寒潭吞噬，消失无踪！

“步惊云！”聂风骇然惊呼，冲到潭边，却只看到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和那几乎要将人灵魂撕碎的恐怖剑意从深处弥漫上来！

明月也惊呆了，脸色惨白如纸。

傅爷爷踉跄一步，看着那恢复“平静”的寒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无奈。

“完了…”他喃喃自语，“剑心淬魂，万死无生…此子…已入绝境。”

石窟内，只剩下那毁灭性的剑意嗡鸣，更加猖獗，更加恐怖，仿佛在庆祝着一个疯狂灵魂的献祭。

聂风站在潭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浑身冰冷。

他能感觉到，潭水之下，正在进行着一场常人无法想象的、残酷的蜕变或…毁灭。

步惊云…

他还能出来吗？

出来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