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21章 狱底锁苍龙

黑暗。

粘稠的、仿佛具有实质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身后沉重的铁门合拢的巨响，如同墓穴封土，将最后一丝天光与外界的气息彻底隔绝。只有墙壁上相隔甚远、摇曳不定的火把，投下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布满苔藓的石阶，以及两侧冰冷坚硬、不断渗着水珠的岩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陈年的铁锈、潮湿的霉烂、某种刺鼻的药水味，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仿佛渗入岩石骨髓的血腥和绝望气息。

寂静。

并非真正的寂静。仔细聆听，能听到极深处传来隐约的、铁链拖曳的哗啦声，某种机括运转的沉闷嘎吱声，甚至……一两声压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呻吟呜咽，刚响起就被黑暗吞没，更添诡异。

这里就是剑狱。

天下会关押重犯、试验凶器的所在，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一座埋在山腹中的、冰冷的坟墓。

秦霜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但每一步都踩得极其谨慎。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阴影，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这里的每一寸黑暗，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跟紧，勿触墙壁，勿踏异色砖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狭窄的甬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聂风紧随其后，屏息凝神，全力运转感知，尝试着去“听”这周遭环境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气流波动、机括绷紧的微音。风神腿的轻盈身法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的脚步几乎无声，如同暗夜中滑行的猎豹，精神高度集中。怀中的神龙飞刀传来冰凉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异样的清明。

步惊云走在最后。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危险不过是寻常路途。唯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冰冷的光芒。他手中的新剑微微嗡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体内那被压抑的、渴望杀戮和破坏的躁动气息。这里的危险，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如鱼得水的适应。

甬道向下延伸，曲折迂回，仿佛没有尽头。

时而宽阔，时而仅容一人通过。

两侧开始出现牢房。厚重的铁门紧闭，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被几根粗铁条封死的窥视孔。从某些孔洞后，能感受到黑暗中投来的、麻木或疯狂的目光，如同被困的野兽。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从头顶传来！

秦霜脸色微变：“退！”

话音未落！

嗖嗖嗖——！

数排密集的、闪着幽蓝寒光的短矢，从两侧石壁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覆盖了整段甬道！速度快得惊人！

聂风反应极快，身形如风般向后飘退，同时双腿连环踢出，精准地踢飞数枚射向自己的短矢，腿风激荡！

步惊云则更直接！他非但不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剑化作一团凛冽的寒光，叮叮当当一阵急响，竟将射向他的短矢尽数绞碎击飞！火星四溅！

一轮箭雨过后，地上落满了残矢。

秦霜松了口气，看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仍是凝重：“只是开胃小菜。越往下，越凶险。”

继续前行。

陷阱层出不穷。

突然塌陷翻板的刀坑；从墙壁喷出的毒雾；无声无息笼罩下来的巨大铡刀；甚至还有能引发幻觉的迷烟…

每一次，都险象环生。

聂风凭借愈发精妙的“听风”之能和灵动身法，屡次险险避过。

步惊云则完全是以力破巧，或是凭借那股对危险的野兽般直觉，以快打快，以狠破局，剑下粉碎了不少机关暗器。

秦霜经验老到，往往能提前察觉端倪，出声警示。三人竟在这步步杀机的剑狱中，形成了一种微妙而高效的配合。

但他们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门户。

并非铁栅，而是两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某种青铜铸造的巨门。门上雕刻着狰狞的鬼首衔环图案，布满斑驳的绿锈，散发着古老而危险的气息。门缝严密，似乎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门楣之上，刻着两个古篆大字：死狱。

到了。

剑狱最底层。

西域金环，就在这里面。

门旁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机关。

秦霜深吸一口气，看向风云二人，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里面情况未知，但凶险必定远超外面。一旦踏入，便无退路。准备好了？”

聂风凝重地点点头，内息运转周身。

步惊云只是冷冷地握紧了剑柄，用行动代替回答。

秦霜不再多言，伸手按向那个机关凸起！

嘎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千年未曾开启过的机括运转声响起！两扇沉重的青铜巨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陈腐、带着某种奇异金属腥气的空气，从门内扑面而出！

就在门开启的刹那！

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三道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的黑影，呈品字形，无声无息地从门内黑暗深处疾射而出！直取首当其冲的秦霜面门、咽喉和心口！

歹毒！迅猛！毫无征兆！

秦霜瞳孔骤缩！他正要拔剑格挡，但那速度太快，角度太刁，他竟有些措手不及！

千钧一发！

一道腿影后发先至！如狂风卷叶，精准地扫飞了射向面门和咽喉的两道黑影！是聂风！

同时！

一道剑光如冷电乍现！咔嚓一声，将射向心口的那道黑影凌空劈碎！是步惊云！

直到黑影落地，才看清那是三枚造型奇特的、乌黑无光的梭形镖，尾部还带着细小的倒刺。

好险！

秦霜背后惊出一层冷汗，看向二人，沉声道：“多谢！”

聂风摇头：“大师兄小心。”

步惊云则已一步踏入了那青铜门缝，身影没入其后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废话少说。”

秦霜与聂风对视一眼，立刻紧随而入。

门后，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石窟。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几点幽绿色的磷火漂浮不定，勉强映出一些巨大而狰狞的轮廓——似乎是某种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巨大机关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散落在石窟各处。

空气冰冷刺骨，那奇异的金属腥气更加浓郁。

他们的脚步踩在地上，发出空旷的回音。

这里静得可怕。

“分头找。金环应该就在某处。”秦霜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那些巨大的阴影。

三人呈犄角之势，缓缓向石窟深处推进。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突然！

步惊云前方不远处，一堆如同小山般的废弃齿轮和铁链后面，猛地亮起两盏幽绿色的、灯笼大小的光芒！

那根本不是灯！

是眼睛！

一声低沉得让整个石窟都震颤的咆哮轰然炸响！带着无尽的暴戾和饥饿！

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阴影，猛地从那堆废墟后人立而起！

那似乎是一头……龙？

不！更像是一条被改造过的、巨蟒与鳄鱼结合般的恐怖生物！全身覆盖着暗沉的金属鳞甲，反射着幽光，长长的躯体被无数粗大的铁链缠绕锁住，但仍有大半部分可以自由活动！张开的巨口中，利齿如剑，滴淌着粘稠的唾液，那腥气正是源自于此！

它的脖颈上，赫然套着一个项圈！项圈两侧，各镶嵌着一只拳头大小、在昏暗中散发着柔和却独特金光的圆环！

西域金环！

竟然是在这头恐怖怪物的身上！

那怪物显然被囚禁于此已久，早已饥饿疯狂，此刻见到活物，咆哮一声，巨大的尾巴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声势，猛地横扫过来！所过之处，那些废弃的机关残骸如同纸糊般被扫飞粉碎！

“退！”秦霜骇然大喝！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正面抗衡的！

步惊云眼中却猛地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不是恐惧，而是极度兴奋的战意！

他非但不退，反而厉啸一声，体内那压缩已久的仇恨与力量轰然爆发！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闪电，竟迎着那横扫而来的、足以开山碎石的巨尾，直冲而去！

新剑的寒芒，在这一刻亮到了极致！

“步惊云！”聂风惊呼！

但他已无法阻止！

黑色的闪电，与恐怖的巨尾，即将于这死狱深处，轰然对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