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179章 绝神惊且怒

殿，是无神殿。

深，深得仿佛沉在地底。纵有千百盏长明灯，也照不透那厚重的、用权力和血腥浇筑出的阴霾。

绝无神斜倚在玄铁龙椅上。椅背高耸，雕着九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龙睛镶嵌着鸽卵大小的黑曜石，在跳动的烛火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像无数只窥探人心的眼睛。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没有绣龙，却比龙袍更显沉凝压迫。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不疾不徐，像庙里的木鱼，敲在死寂的大殿里，也敲在殿下跪着的那人紧绷的神经上。

殿下，只跪着一人。绝心。他低着头，双手捧着一卷细小的羊皮纸，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正在禀报各地传来的消息。无非是些零星的抵抗，小股的骚乱，地下会的骚扰，以及……关于风云行踪的蛛丝马迹。都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

绝无神半眯着眼，似乎在听，又似乎神游天外。中原已在他掌中，就像这龙椅，虽然还有些扎手的毛刺，但迟早会被磨平。风云？两只侥幸未死的丧家之犬罢了，东躲西藏，能掀起多大风浪？他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看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过程。等到玩腻了，再一脚踩死，那才痛快。

他的手指停住了敲击。目光掠过殿下绝心低垂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是很多年前，练功时失手留下的。绝无神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这个儿子，心思太重，像一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不过，眼下还用得着。

就在他心思微动之际——

毫无征兆地！

绝无神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猛地一紧！

五指如钩，深深抠入玄铁之中！那坚逾精金的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几乎同时，他原本慵懒半眯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不灭金身的气血，竟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荡！

远处……极远处……隔着千山万水……传来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波动！那波动，混沌，磅礴，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仿佛要重开天地般的恐怖意蕴！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让绝无神这等修为，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是什么？！

绝无神猛地坐直了身体！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连烛火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住，停止了跳动！

绝心浑身一颤，禀报声戛然而止，惊骇地抬起头。他从未见过父尊如此失态！

绝无神没有看绝心，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墙，望向了波动传来的方向——断魂谷！是十气归元阵的方向！难道是……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一名鬼叉罗统领，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甚至忘了礼仪，扑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宫……宫主！大事不好！断魂谷……十气归元阵……被……被破了！！”

嗡——！

绝心只觉得脑袋里像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不可能！十气归元阵，乃是无神绝宫压箱底的合击绝技，十大气忍联手，气息相连，威力无穷，足以困杀当世任何高手！怎么可能被破？！

绝无神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名统领，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统领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是……是风云！步惊云和聂风！他们……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妖法！阵法……阵法瞬间就被一股古怪的巨力冲垮了！天御斋门大人重伤昏迷！赤魇、冰狱两位大人……生死不知！其余大人也……也个个带伤！阵法……彻底被破了！”

“风云？！”绝无神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将那名统领完全笼罩！

“他们竟能破十气归元阵？！”绝无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惊的是，风云的实力进步之快，远超他的预估！那诡异的合击技，竟有如此威力？怒的是，他麾下最强的十大气忍，布下绝杀之阵，非但没能拿下风云，反而损兵折将，一败涂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猫捉老鼠的游戏，瞬间变成了猛虎噬人的威胁！

他原本以为风云只是两只比较能跳的蚂蚱，现在才发现，这蚂蚱的牙，能咬穿铁板！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绝无神的心脏！不能再玩了！不能再给他们任何成长的机会！必须立刻、马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彻底碾碎！连同他们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反抗势力，一并连根拔起！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绝无神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名统领因恐惧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绝心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风云……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他心中飞快盘算，这对他的计划，是利是弊？

良久。

绝无神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他重新坐下，破碎的龙椅扶手碎屑从他指缝滑落。他的脸色恢复平静，但那双眼睛，却比万年玄冰更冷，比绝世刀锋更利。

“摩诃无量……”他低声念出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更多的却是滔天的杀机，“哼，土鸡瓦狗！旁门左道！在本座的不灭金身与杀拳面前，终究是螳臂当车！”

他看向绝心，语气不容置疑，带着铁血的味道：“传令！”

“一，收缩所有外围力量，放弃不必要的据点，人员全部撤回总坛周边百里之内！”

“二，启动‘铁壁’计划！总坛防御提升至最高等级！所有阵法全部开启！巡逻密度增加三倍！没有我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三，命令所有在外气忍，放弃一切次要任务，立刻返回！伤者全力救治！”

“四，启动‘猎犬’！动用所有暗桩、眼线，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风云的确切藏身之地！还有无名、猪皇、刀皇那些老鼠的踪迹！”

“五，通知东瀛本土，本座需要更多‘鬼蔓藤’的种子和培育师！加快‘药人’的培育进度！”

一连串命令，如同冰雹砸下，带着血腥与铁锈的气息。无神绝宫这台战争机器，将不再分散力量，而是要握紧拳头，给予致命一击！

绝心心头凛然，躬身道：“是！父尊！孩儿立刻去办！”他感受到父尊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被他隐藏得很好的忌惮。风云，真的让这座泰山感到了威胁。

绝无神挥挥手。绝心和那名统领如蒙大赦，躬身退下，脚步匆忙。

大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绝无神一人，坐在破碎的龙椅上。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拳头。皮肤下，暗金色的光泽隐隐流动，不灭金身的力量在血脉中奔腾。强大，毋庸置疑的强大。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心悸，是真的。

风云……步惊云……聂风……

你们很好。

成功激怒了本座。

也成功……让本座认真起来了。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酷到极点的弧度。

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

现在，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时候。

待本座亲自出手，将你们碾成肉泥的那一天，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体内的杀气，却如同实质的旋风，在大殿中无声地盘旋，凝聚。

风暴，即将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