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169章 秦霜或未死

风，刮过荒废的庭院，带着呜咽声，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撞在破败的门窗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这是一处早已荒废的驿站。后院一间还算完整的厢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焰不安地跳动，将围坐在桌旁的几道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摇曳的鬼影。

步惊云，聂风，第二刀皇，第三猪皇。

四个人，围着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桌，桌上摊着一张简陋的手绘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点和箭头。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计划，商议，推演，推翻，再议……每一个步骤都关乎生死，每一个细节都可能万劫不复。

步惊云的手指按在地图上一个标着“天下第一楼”的位置，指尖冰冷，灰白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杀意。聂风坐在他对面，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冰心诀的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压制着因连日奔波和沉重压力而隐隐躁动的魔性。刀皇抱着臂，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地图的每一个角落。猪皇则难得地收起了嬉笑，胖脸上满是凝重，小眼睛眯着，计算着各种可能。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灯花爆开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极其突兀的、重物撞破门板的巨响，猛地炸开！

紧接着，是一个人影，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同一个破麻袋般，直直地摔了进来，重重砸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

动静太大，太突然！

步惊云反应快如闪电，身形未动，绝世好剑已铿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直指来人！聂风同时起身，雪饮狂刀横在身前，护住身后的第二梦和于楚楚。刀皇和猪皇也瞬间戒备，目光如电射向地上那人。

油灯被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光线明灭不定。

地上那人，蜷缩着，抽搐着。一身破烂的、沾满泥泞和暗红色血痂的衣裳，几乎看不出原色。他脸上全是血污和尘土，头发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一条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喘息声，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

是个重伤将死之人。

“谁？！”步惊云声音冰冷，剑尖微微前递，杀气弥漫。

那人似乎被这杀气一激，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乱发下，露出一双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目光艰难地扫过屋内几人，最后定格在步惊云和聂风脸上。那眼神里，突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绝望、激动和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步……步堂主……聂……聂堂主……”他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是……是我……快……快活林……赵三……”

快活林？一个依附于天下会的小帮派，早已在绝无神的清洗中烟消云散。步惊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对这名字有点模糊印象。聂风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

“赵香主？”聂风上前一步，蹲下身，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当年天下会鼎盛时，他负责外围事务，与这些小帮派打交道较多。

“是……是我……”那人猛地咳嗽起来，喷出更多血沫，眼神开始涣散，但依旧死死抓住最后一丝清明，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秦……秦堂主……他……他没死……”

秦堂主？

三个字，像三道惊雷，猛地劈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步惊云握剑的手猛地一紧！聂风蹲下的身体骤然僵住！刀皇和猪皇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聂风失声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哪个秦堂主？！”

“秦……秦霜……秦堂主……”那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开始飘忽，“当年……他没死……被……被无名前辈……救了……藏在……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身体抽搐得更厉害。

“但……但是……三天前……我们被……被鬼叉罗围了……秦堂主为了……掩护我们……他……他主动引开追兵……他的袖子……好厉害……像棍棒一样……打翻了好几个……可是……可是……”

他的瞳孔开始放大，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是绝心！绝心带人来了……好多气忍……秦堂主他……他力竭……被……被擒了……关进了……无神绝宫……死牢……”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挺身子，喷出最后一大口鲜血，眼睛死死瞪着屋顶，身体软了下去，再无声息。死了。他用最后一口气，送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油灯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

只有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步惊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那双万年寒冰般的灰白瞳孔，此刻却像是冰面骤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深深压抑了太久、骤然爆发的狂怒，从那些裂缝中疯狂地涌出来！握着绝世好剑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秦霜……大师兄……那个总是温和地挡在他们身前，替他们承受雄霸怒火，最后为了救他们而被雄霸“击杀”的大师兄……竟然……没死？！而现在……落在了绝心手里？！

聂风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害怕，是一种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情感冲击！冰心诀构筑的心防，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天下会时的兄弟情深，秦霜无微不至的照顾，最后那舍身相救的惨烈……本以为早已逝去的温暖和愧疚，此刻化作最尖锐的刀子，狠狠捅进他的心脏！而紧随其后的，是绝心那张阴鸷的脸，是死牢！一股暴戾的、毁灭一切的杀意，混合着撕心裂肺的悲痛，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他眼底，那抹被苦苦压制的赤红，骤然浮现，并且迅速蔓延！

“呃啊——！”聂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

轰！

土石飞溅！墙壁被他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魔刀之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冰冷、邪戾！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风！”第二梦惊呼一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却被那冰冷的魔气震得手指发麻。

于楚楚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靠在步惊云身边。

猪皇和刀皇脸色无比凝重。猪皇肥肉堆积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轻松，他沉声道：“消息若是真的……麻烦就大了！秦霜那小子……落在绝心手里，绝无神那老狐狸肯定也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用他做文章！”

刀皇眼神锐利如刀，冷声道：“绝心的刑讯手段，阴毒无比。秦霜能撑多久，难说。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步惊云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震惊和狂怒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冰冷所取代。那是一种下定决心后、不惜一切代价的绝对杀意。他缓缓收剑归鞘，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在哪。”步惊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死牢，具体位置。”

没有人能回答。无神绝宫的死牢，必然是龙潭虎穴，守卫森严，位置更是绝密。

聂风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盯着步惊云，声音因魔气侵蚀而变得有些嘶哑扭曲：“云师兄！我们必须救他！现在就去！”冰心诀正在与失控的魔性激烈对抗，让他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步惊云没有看聂风那骇人的眼睛，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简陋的地图上，手指点在了无神绝宫的核心区域。

“找。”他只说了一个字。

冰冷，决绝，不容置疑。

计划改变了。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等待，所有的谨慎，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推翻。

没有什么比救出秦霜更重要。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十大气忍，是绝无神本人，他们也必须去闯！

油灯的光芒，将几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放大，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