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141章 皇城阴云聚

城，是千年古城。

墙，是高耸入云的墙。

这座城，已经屹立了太久，久到人们几乎忘了它也会流血，也会颤抖。

但现在，它在颤抖。

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话，以前只是书上的句子，如今，却是皇城外最真实的景象。不是乌云，是比乌云更黑、更沉的东西——人。

黑压压的人潮，从地平线一直铺到城墙根下，沉默地站着，像一片会呼吸的、冰冷的铁树林。每个人都穿着紧身的黑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们是鬼叉罗，绝无神的爪牙。刀出鞘，箭上弦，杀气凝结成实质的寒意，让盛夏的空气都冻得人牙齿打颤。

在这片黑色潮水的最前方，站着十个人。

十个人，十种不同的气息，却同样散发着令人骨髓发冷的邪戾。他们是十大气忍，是绝无神手中最锋利的刀。有的瘦如竹竿，影子却扭曲不定；有的壮如铁塔，皮肤泛着金属光泽；有的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指尖把玩着淬毒的飞针。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城墙上的守军就感觉有无数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皇城之内，死寂。

往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像一座巨大的陵墓。白玉石铺就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哀鸣。宫门紧闭，沉重的门闩上了三道，却依然让人觉得单薄得像张纸。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官袍下摆洇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汗是尿。龙椅上，那个穿着明黄龙袍的少年，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他才多大？十三？十四？本该是读书嬉闹的年纪，此刻却要承受这亡国之祸。他紧紧抓着冰冷的龙椅扶手，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旁边的老太监面如死灰，佝偻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陛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逆……逆匪递来了……‘劝进书’……”

所谓的“劝进书”，此刻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扔在大殿中央的金砖地上。没有人敢去捡。上面写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禅让？说得真好听。那不过是裹着糖衣的砒霜，是逼宫，是最后通牒！不答应，满城鸡犬不留！

守城将军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盔甲歪斜，满脸是汗和灰：“陛下！城外贼军势大，弟兄们……弟兄们顶不住啊！那绝无神……他不是人！是魔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守军人数不少，但面对那些鬼魅般的鬼叉罗，尤其是那十个非人般的气忍，还有那个至今未曾露面、却如阴影般笼罩全城的绝无神，士气早已崩溃。刀剑对付凡人有用，对付妖魔，有什么用？

绝望的气氛，如同最浓稠的墨汁，渗透进大殿的每一寸空气，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无法呼吸。亡国，似乎只是旦夕之间。

而此时，城外。

与城内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片诡异的“祥和”。

在离城墙一箭之地外，搭起了一座三丈高的木台。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摆着案几，案上有酒，有肉，有水果。

绝无神就坐在案几后。

他没有穿铠甲，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宽大舒适。他斜靠在软垫上，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没有看城头，目光懒洋洋地扫过远处连绵的营帐，和更远处中原的大好河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得意，没有张狂，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居高临下的玩味。

他在欣赏。

欣赏那座千年古都在他兵锋下的颤抖，欣赏那些所谓王公贵胄在他威压下的恐惧。攻城？何必急于一时。流血厮杀，是最后的手段，是粗人才干的事情。真正的征服，是摧垮他们的意志，碾碎他们的尊严，让他们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

他要的不是一座空城，是一个彻底臣服的王朝，是一顶名正言顺的皇冠。

他就是要这样，慢慢地熬。用时间，用恐惧，用绝对的力量，一点点磨掉城中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和勇气。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猎物在网中挣扎，直到精疲力尽，放弃一切反抗。

一名气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台下，单膝跪地，无声无息。

绝无神眼皮都没抬：“说。”

“城内传出消息，有小股人马试图从西门水关突围，已被截杀。另有人暗中联络，想……想谈条件。”

绝无神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条件？他们也配谈条件？告诉里面的人，明日日出之前，若不开城献玺，后果自负。”他顿了顿，补充道，“把突围那些人的头，用投石机扔进去。让他们看清楚。”

“是。”气忍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绝无神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负手而立，眺望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的皇城。夕阳的余晖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边，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吞噬一切的野心。

皇城内外，两个世界。

一边是绝望的死寂，一边是悠闲的杀机。

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中原命运的咽喉，似乎真的已被他那只无形的手，牢牢扼住。

只等他轻轻一用力。

夜，渐渐深了。

皇城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默地喘息着，等待着黎明，也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而绝无神，依旧站在高台上，像一尊冰冷的魔神雕像。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

也等，可能出现的，最后一点有趣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