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哨 第178章 码头迷局与“尾羽”玄机

三号码头，位于天津卫出海口附近，是连接华北与海外的重要枢纽之一。冬日凛冽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吹拂着码头林立的桅杆和堆积如山的货箱。工人们喊着号子，起重机轰鸣作响，一派繁忙景象。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一场无声的狩猎正在悄然进行。

特别情报科的精干力量，在赵世诚的亲自协调和天津当地公安部门的密切配合下，已如同无形的蛛网，将整个三号码头，尤其是那个名为“永丰”的第三号仓库及其周边区域，牢牢笼罩。

布控分为多层：最外围是化装成码头工人、小贩、货运司机的观察哨，负责记录所有接近仓库的人员车辆特征；中层是隐藏在货堆、废弃船舱等制高点的狙击手和观察员，配备望远镜和简易通讯设备；最内层，则是由孙大勇（因其审查暂时告一段落，且查无实据，已恢复工作）带领的行动组，分散埋伏在“永丰”仓附近的隐蔽角落，随时准备出击。

沈砚之坐镇在码头区一个可以俯瞰大部分区域的旧灯塔改造的指挥点内。这里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到“永丰”仓的动静，又能通过电台与各布控点保持联系。他的面前摊开着码头地图和“永丰”仓的结构图，眼神冷静如冰。

“各小组报告情况。”沈砚之对着话筒低语。

“一组就位，视野良好，未发现异常。”

“二组就位，通道已封锁……”

“三组潜伏完毕……”

所有布控点陆续汇报，一切就绪。现在，就是等待鱼儿上钩，或者……看清垂钓者究竟想干什么。

时间在呼啸的海风和机器的嘈杂声中缓慢流逝。从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永丰”仓前除了正常的仓库管理员和搬运工进出，并无任何符合“提货人”特征的可疑目标出现。

“沈工，会不会是敌人察觉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烟雾弹？”守在沈砚之身边的周晓阳有些沉不住气。

沈砚之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盯着仓库入口：“耐心。如果‘货’真的重要，他们一定会来。区别只在于，是以我们预期的方式，还是以另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心中始终萦绕着那个念头：这很可能是一个试探，或者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对手的目的，未必真的是取走那批“货”。

与此同时，在市局技术处的实验室内，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正围着那枚“青鸟”胸针，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在高倍放大镜和特制微型工具的辅助下，他们终于找到了拆卸尾羽的关键——需要同时用两把特制的微型镊子，以特定角度和力道，抵住尾羽根部两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点，然后逆时针旋转。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一根细如发丝、闪烁着银光的金属尾羽被完整地取了下来！尾羽的末端，被加工成了极其精细的锯齿状结构，仿佛真的鸟羽纤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尾羽凭证”！

技术员们屏住呼吸，如法炮制，将其余几根尾羽也逐一取下。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胸针主体和尾羽都完好无损。

“成功了！”负责操作的老技师长舒一口气，将取下的几根“尾羽”放在铺着黑色绒布的托盘里，送到沈砚之的指挥点。

沈砚之看着托盘里那几根精巧的金属尾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凭证已经到手，但如何使用，向谁出示，依旧是个谜。“凭‘青鸟’尾羽提取”，这个指令太过模糊。提货人需要将这些尾羽出示给仓库管理员？还是另有接头的暗号？

他将注意力转回码头的监控上。就在夕阳即将沉入海平面，给码头染上一层昏黄余晖时，情况终于发生了变化！

一辆黑色的、没有悬挂牌照的老式福特轿车，缓缓驶入了三号码头区域，它没有直接开往“永丰”仓，而是在仓库区外围兜了一圈，速度很慢，仿佛在观察什么。

“注意那辆黑色福特！各组提高警惕，没有命令，不许暴露！”沈砚之立刻下令。

福特车绕了一圈后，最终停在了距离“永丰”仓约百米远的一个废弃渔船维修点旁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戴着礼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皮箱，下车后，并没有径直走向仓库，而是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香烟，似乎在等人。

“目标出现！一人，男性，深色风衣，礼帽，手提皮箱，在‘永丰’仓西南侧百米处停留。”观察哨迅速报告。

“行动组注意，目标未直接进入仓库，保持监视，等待其下一步动作。”沈砚之沉声道。对方果然很谨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风衣男子就站在那里抽烟，偶尔抬手看看手表，显得很有耐心。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名风衣男子吸引时，指挥点的电台里，突然传来了外围一组观察哨急促的声音：

“报告！发现另一可疑目标！一名穿着码头工人工装、推着运货小推车的男子，正在接近‘永丰’仓侧门！他避开了正门的管理员！”

沈砚之心中一震！声东击西？！

他立刻调整望远镜，看向“永丰”仓的侧门。果然，一个身形矮壮、穿着脏旧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正推着一辆装满麻袋的小推车，看似随意地靠近了仓库侧面的一个小门。那个小门通常是通风和紧急通道，平时很少使用。

“盯住那个工人！”沈砚之命令，“风衣男子那边继续监视！”

只见那工装男子走到侧门旁，左右看了看，迅速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在门锁上鼓捣了几下（可能是用钥匙或开锁工具），然后轻轻推开门，将小推车推进了仓库，随后从里面将门虚掩上。

整个过程快而隐蔽，若非早有布控，极难发现！

“目标二进入仓库！重复，目标二已进入‘永丰’仓！”孙大勇的声音从电台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行动组，准备！”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达抓捕命令。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一直靠在车边抽烟的风衣男子，突然扔掉了烟头，快步走向福特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风衣男子要跑！”外围观察哨报告。

“一组、二组，拦截黑色福特！三组、四组，跟我进仓库，抓捕目标二！”孙大勇当机立断。

码头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两辆伪装成货运卡车的车辆猛地从货堆后冲出，一前一后堵住了黑色福特的去路。数名侦察员持枪跃下，逼近福特车。

而孙大勇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如同猎豹般扑向“永丰”仓的侧门。

沈砚之在指挥点紧紧盯着仓库方向。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仓库里的“货”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砰！”仓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喝令和搏斗声。

几分钟后，孙大勇的声音从电台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愤怒：“报告！目标二已被控制！但是……仓库里没有发现所谓的‘货’！只有一些普通的麻袋，里面装的是……是锯末和碎石子！”

什么？！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个骗局！

“黑色福特车已控制！车内只有风衣男子一人，经搜查，皮箱是空的！他声称自己是受人雇佣，只是负责在这里吸引注意力的！”拦截福特的侦察组也传来了消息。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目的根本不是提货，而是为了……为了什么？

沈砚之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敌人耗费心机布下这个局，动用至少两名人员，难道仅仅是为了戏弄他们？不，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是为了测试他们的布控力量和反应速度？是为了确认钱友明是否已经暴露（因为指令是发给钱友明的）？还是……为了掩护另一个真正的、他们尚未察觉的行动？

“立刻审讯两名被捕人员！尤其是那个工装男子，他怎么会有仓库侧门的钥匙？是谁指使他来的？”沈砚之下令。

他走到窗前，看着码头上逐渐亮起的灯火和开始收网的行动队伍，心中没有丝毫破案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更深的疑虑。

“青鸟”的尾羽已经取下，但迷局却更深了。对手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假动作，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那么，在他们目光聚焦于三号码头的这段时间里，在北平城的其他地方，是否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他拿起那几根冰冷的金属尾羽，感觉它们仿佛带着嘲讽的寒意。

“信天翁”……你究竟想干什么？这场围绕着“青鸟”的博弈，似乎才刚刚进入中盘。而对手的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沈砚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真正的较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