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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哨 第150章 破庙微光

作者:凌云壮志lamber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03 06:42:51

老夫人那句话,如同在沈砚之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疲惫和伤痛在这一刻被一种极致的紧张与期待压倒,他向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愈发沙哑:

“阿婆!您……您真的见过?她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老妇人被他急切的反应惊得后退了半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摆着手,提着泔水桶就要往巷子深处走:“不晓得,不晓得……我老了,眼睛花,记不清了……”

沈砚之岂能让她就这样离开。他强压住翻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可信:“阿婆,您别怕。我是她的家人,从北边来找她的,找了好久好久。她是我……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

老妇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再次仔细地审视着沈砚之。月光和远处巷口的微光勾勒出他清瘦而疲惫的侧脸,那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的,是近乎绝望的恳求与无法作伪的焦灼。他吊着的左臂,他脸上的伤痕,都似乎在诉说着他一路寻来的不易。

或许是这份执着打动了她,或许是“家人”这个词触动了她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老妇人脸上的戒备稍稍褪去。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造孽哦……兵荒马乱的……那个女娃子,伤得很重,当时躲在前面那个废弃的土地庙里……是巷尾做豆腐的陈嫂心善,偷偷给她送过几次吃的和伤药……后来……后来好像被转移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晓得……你去问问陈嫂吧,她可能知道得多点。”

土地庙!陈嫂!

沈砚之的心脏狂跳起来,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连声道谢,几乎要对着老妇人鞠躬,老妇人却只是摆摆手,提着泔水桶,蹒跚地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根据老妇人的指点,沈砚之很快找到了巷尾那家豆腐坊。此时已是深夜,作坊里还亮着灯,传出磨豆子咕噜噜的沉闷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豆腥气。他敲了敲门,一个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豆渣、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警惕地打开了门缝。

“找谁?”

“是陈嫂吗?”沈砚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害,“打扰了,我想打听一下,一个多月前,是不是有位受伤的北方女子,在旁边的土地庙住过?是刚才一位阿婆指点我来的。”

陈嫂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紧张地朝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你是什么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她的家人,丈夫。”沈砚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在他心底盘旋了无数遍,却从未有机会宣之于口的身份,“我从北平来,找了她一个多月了。阿婆说,是您好心帮了她。”

听到“丈夫”二字,陈嫂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她打量着沈砚之,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风尘仆仆的憔悴,尤其是那明显带伤的手臂,沉默了片刻,终于侧身让开:“进来说话吧,外面不方便。”

豆腐坊里热气蒸腾,石磨缓缓转动,豆汁顺着磨盘流下。陈嫂关好门,示意沈砚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自己则继续往磨眼里添着豆子,声音在磨盘的噪音里显得有些模糊:“是有这么个女同志……当时吓死人咯,满身是血,发着高烧,躲在那个破庙的神龛后面,就剩一口气了。”

沈砚之的心狠狠一抽,仿佛看到了苏曼卿奄奄一息的惨状。

“我晚上偷偷给她送点吃的,弄了点草药……她话不多,很警惕,但眼神清亮,不像坏人。她说……她是被坏人抓了,逃出来的。”陈嫂继续说道,“我问她有没有家人,她只是摇头……后来,她稍微能动弹了,大概过了七八天吧,有天晚上来了两个人,说是她的同志,把她接走了。”

“同志?您看清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了吗?他们说了要去哪里吗?”沈砚之急切地追问。

陈嫂摇了摇头:“天黑,没看清脸,都穿着普通的旧衣服,说话挺客气,对那女同志也很小心。具体去哪里没说,只说是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治伤。临走前,那女同志……她还特意让我谢谢你,说以后……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以后……定当报答……

沈砚之闭上眼,曼卿说这话时的神情,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苍白、虚弱,却依然保持着那份骨子里的清冷与礼貌。她还活着!至少在被接走的时候,她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筑起的堤坝,让他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强行忍住,深吸了几口带着豆腥气的空气。

“陈嫂,谢谢您!谢谢您救了她的命!”沈砚之站起身,对着这个朴实的劳动妇女,深深地鞠了一躬。没有陈嫂当初冒着风险伸出的援手,曼卿可能早已悄无声息地死在那座破庙里。

陈嫂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哎呀,这可使不得!都是苦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人,你也是……找到她就好了,找到就好了……”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被同志接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范围太大了,可能是城内的某个秘密据点,也可能是城外游击区,甚至可能已经离开了南京。

但这一次,沈砚之心中不再是绝望的迷雾,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炽热的希望。她还活着,而且是被自己人接走的!只要她还在这个组织的系统内,只要她还在治伤,他就一定有办法找到她!

他再次谢过陈嫂,留下了老赵所在的绸布庄地址,恳请她如果再有任何消息,务必告知。然后,他离开了豆腐坊,没有回那个阴暗的阁楼,而是径直走向那座废弃的土地庙。

他要去看看,她曾经挣扎求生、等待希望的地方。

破庙坐落在几条巷子交汇的偏僻角落,早已荒废多年,庙门歪斜,围墙坍塌了大半。院子里杂草丛生,供奉的土地爷神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泥塑的筋骨,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沈砚之踩着碎砖乱瓦,小心翼翼地走进正殿。殿内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菌的味道。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神龛后面那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那里铺着一些干枯的稻草,已经凌乱不堪,旁边散落着几个空了的破碗,其中一个碗底还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药渣。墙壁上,靠近地面的地方,似乎有几道模糊的、用碎石划出的痕迹。

沈砚之蹲下身,用右手轻轻拂去墙上的浮尘。那痕迹变得清晰了一些——并非文字,而是几个简单却坚韧的线条,勾勒出山的轮廓,山巅之上,是一轮用圆圈表示的、初升的太阳。

旭日东升。

这是他们当年在重庆,一次任务成功后,并肩站在山顶看日出时,她曾轻声说过的话:“无论黑夜多长,太阳总会升起。”

她是在这里,在伤痛和高烧的折磨中,靠着怎样的意志力,画下这个图案?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放弃希望?还是在用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默契,向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他,传递着最后的信念?

沈砚之的指尖颤抖着,抚摸着那粗糙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她当时指尖的温度和无力。他仿佛看到她就蜷缩在这冰冷的稻草上,浑身是伤,发着高烧,在无边的黑暗与疼痛中,凭借着惊人的求生欲和坚定的信仰,一点点熬过时间,等待着渺茫的生机。

而那时,他在哪里?他在北平,或许正在为她的被捕而心如刀绞,或许正在策划着徒劳的营救,却不知道她正在南方这座城市的角落里,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愧疚、心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仰与深情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一直知道她坚韧,却从未如此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这份坚韧之下,是一个女子怎样柔弱而又无比强大的灵魂。

他坐在那堆稻草旁,背靠着冰冷的、刻着旭日图案的墙壁,就像依靠着她残留的气息。他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洞倾泻下来,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这一夜,他没有合眼。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着她留下的痕迹,感受着那份跨越生死、穿透时空的思念与连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砚之便离开了破庙。他直接去了庆余绸布庄,找到了老赵。

“有线索了!”他开门见山,将昨晚从老妇人和陈嫂那里得到的信息,以及破庙里的发现,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老赵。

老赵听完,脸上也露出了振奋的神色:“太好了!苏同志还活着,而且是被我们的同志接走的!这就好办多了!”

他立刻行动起来:“我马上通过内部的渠道查询!一个多月前,从宁海路看守所混乱中营救出来,并且身负重伤、需要转移安置的女同志,目标范围就小了很多!南京城内以及周边地区,有能力接收并治疗重伤员的安全屋和医疗点,数量有限!”

组织的效率在这一刻显现出来。相比于沈砚之个人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寻找,组织这条线拥有更广泛的信息网和更高效的核查能力。

沈砚之留在绸布庄后间,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坐立不安,只能一遍遍摩挲着口袋里那冰冷的手枪,仿佛它能给予他力量。

午后,老赵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有些复杂的表情。

“找到了!”他说道。

沈砚之猛地站起,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在城西,靠近清凉山的一个秘密医疗点。原本是一所教会医院的附属疗养院,比较隐蔽,我们接管后,主要用于安置和治疗一些身份特殊、需要保护的伤员。”老赵看着沈砚之,语气变得格外郑重,“苏曼卿同志确实在那里。她的伤……很重,尤其是内伤和腿部的枪伤,一度生命垂危,经过一个多月的抢救和治疗,现在情况稳定了,但……身体非常虚弱,需要长期静养。”

她还活着!情况稳定了!

沈砚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冲上头顶,让他一阵眩晕,他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我现在能去看她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老赵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我带你过去。但是沈同志,”他再次强调,“苏同志的身体和精神都经不起太大的刺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砚之用力点头。只要她还活着,只要他能见到她,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老赵亲自开车,载着沈砚之穿过依旧显得有些混乱的南京街道,向着城西驶去。越是靠近目的地,沈砚之的心就跳得越快,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无数次设想重逢的场景,却发现在真正的现实面前,所有的设想都显得苍白无力。

车子最终在一处环境清幽、绿树掩映的院落前停下。这里门口没有挂牌,但有便衣人员守卫,检查了老赵的证件后,才放行进去。

疗养院内部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老赵显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护士服、表情严肃的中年女护士长等在那里。

“赵同志,沈同志。”护士长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苏同志在二楼的单人病房。她的情绪……不太稳定,身体也很虚,请一定注意。”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跟着护士长,踏上了铺着老旧木地板的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心上。

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前,护士长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房门。

“苏同志,有人来看你了。”

病房里光线柔和,窗户开着,微风拂动白色的窗帘。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简单的病床。一个极其消瘦、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正望着窗外出神。她那曾经乌黑顺滑的短发,如今显得有些枯黄毛躁,脖颈纤细得仿佛一折就会断。

仅仅是这一个背影,就让沈砚之的呼吸瞬间停滞,眼眶猛地酸涩起来。

仿佛是听到了动静,那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一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映入沈砚之的眼帘。脸颊凹陷,显得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深邃,却也更加空洞,仿佛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她的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像一件精致却易碎的瓷器,经历了剧烈的撞击,虽然被勉强修补,却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裂痕。

她的目光起初是茫然的、没有焦距的,缓缓地扫过门口的护士长和老赵,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沈砚之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砚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惊走这失而复得的幻影。

苏曼卿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沈砚之面容的瞬间,剧烈地波动起来。那层阴翳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破碎,露出了底下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复杂情绪——委屈、悲伤、恐惧、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星火般骤然亮起的希冀。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贪婪地、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力度,牢牢地锁在沈砚之的脸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又一个绝望的梦境。

沈砚之一步步,极其缓慢地,向她走去。他的脚步沉重,仿佛踏在棉花上,又仿佛踩碎了自己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与绝望。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床边,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看清她眼中迅速积聚起来的水光。

他缓缓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仰头看着她。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瘦得只剩骨节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在他的掌心下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触感是真实的。温度是真实的。那微微的颤抖,也是真实的。

不是梦。

沈砚之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无尽痛楚、愧疚和失而复得狂喜的、低哑到极致的呼唤:

“曼卿……”

这一声呼唤,像终于打开了闸门。

苏曼卿眼中凝聚了许久的水汽,瞬间决堤,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下来,砸在她苍白的手背上,也砸在沈砚之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她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泪水流淌,那双曾经冷静睿智、如今盛满创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没有质问,没有哭诉,甚至没有一句“你来了”。

但这无声的泪水和凝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瞬间击穿了沈砚之所有的伪装和坚强。他的眼眶也迅速泛红,视线模糊起来。他收紧手掌,将她冰冷的手紧紧包裹,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温暖她。

“我来了……”他重复着,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曼卿终于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泪水依旧不停地流,但她看着他,嘴角极其艰难地、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无尽酸楚与释然的弧度。

她抬起另一只同样瘦弱的手,指尖颤抖着,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沈砚之的脸颊,掠过他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白色疤痕,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也仿佛在抚平他一路的风霜。

指尖的触碰,带着微凉的湿意,却像一道电流,瞬间贯通了彼此的灵魂。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所有的生死考验,所有的信仰挣扎,所有的绝望寻找,所有的痛苦等待,在这一刻,在这间安静的病房里,在这无声的泪水和颤抖的触碰中,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与慰藉。

窗外的阳光透过摇曳的窗帘,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宁静。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他们的太阳,在这一刻,真正地、共同地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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