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域图鉴 第10章 张猛的雷霆一击

失败的阴霾，如厚重乌云般笼罩着刑侦支队，苦涩且沉重。曙光剧院外的惨败，不只是行动的折戟沉沙，更似一记重锤，狠狠击碎了所有人的信心。那狡黠残忍的模仿者，肆意嘲弄着警方的全力围捕，又一次将一条无辜生命拖入深渊。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陈建国双眼赤红，盯着白板上那个被绑架道具师的照片，牙关紧咬，仿佛要将那影像嚼碎。张猛像一头困兽，烦躁地靠在墙边，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无处发泄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燃。其他队员也大多垂头丧气，一种无力感笼罩着所有人。

唯一的例外，是林宸。

他仿佛完全隔绝了外界低迷的情绪，整个人沉浸在一片由物证、线索和逻辑构成的冰冷世界里。他的面前，摊开着所有案件现场的照片、报告，以及那个最新收到的、装着深蓝色塑料颗粒和受害者照片的包裹。

他的眼神专注得像要钻进那些微观细节里去，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号。失败了？不，对林宸而言，失败只是数据校验未通过，需要的是更深度、更精确的算法。

“他每次都会留下东西……”林宸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金属划过寂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红绳案的清洁剂味道和绳结偏差，水箱案的金属碎屑和油污，剧院案的塑料颗粒……这不像是在嘲讽。”

陈建国抬起头，沙哑地问：“那像什么？”

“像签名。像……拼图。”林宸的目光扫过白板，“他在玩一个极其复杂的游戏，每一次‘复刻’，他既要展现他对过去的‘忠诚’（完美复制主要特征），又要忍不住烙下他自己的印记（留下细微偏差和新物证），甚至……他在向我们提供关于他自己的‘信息’。”

“提供信息？他会有这么‘好心’？”张猛忍不住嗤之以鼻。

“不是好心，是炫耀，是规则的一部分。”林宸冷静地分析，“他可能认为，即使给出线索，我们也无法抓住他。或者，他享受这种一点点释放信息，看着我们绞尽脑汁却始终慢他一步的过程。这是一种极致的傲慢和掌控欲。”

他拿起那袋深蓝色的塑料颗粒：“赵工，最终成分分析出来了吗？”

赵思妍立刻点头，将一份报告投到大屏幕上：“出来了，非常明确。这是一种改性聚乙烯颗粒，特点是加入了特殊的增塑剂和色母粒，使其具有高韧性和这种独特的深蓝色。最关键的是，这种特定配比的材料，根据我们的数据库比对，主要用于一样东西——”

她切换图片，屏幕上出现一种工业产品的特写。

“——高精度、小型的工业齿轮或轴承的注塑成型模具的试模料。通常是模具师傅在调试新模具时，用来测试模具运行状态和产品精度的少量试机料。”

模具试机料？工业齿轮？

这个结论，瞬间将之前模糊的“技术背景”、“匠人习性”侧写，推向了一个无比精确的方向！

“拥有小型高精度注塑模具……会自己调试模具……需要使用这种特定试机料……”林宸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前的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这根线迅速串起！

“左利手特征……对陈队过往案件极其熟悉……能轻易获取老旧物品和化学品……行动敏捷，熟悉城市角落……现在，加上‘可能拥有或接触小型高精度注塑模具’……”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亮。

“他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幽灵。他有一个‘巢穴’！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研究案卷、调试模具、策划行动、甚至可能囚禁受害者的地方！这个地方需要安静，不易被打扰，可能存放着大量旧物、工具、化学试剂，以及……一台小型的注塑机或是相关设备！”

“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陈建国猛地站起身，“老城区！废弃厂房？私人作坊？地下室？”

“不，还不够。”林宸摇头，“他需要电力来运行设备，需要一定的空间。但他又如此谨慎，不会选择人员嘈杂的地方。老城区符合安静和空间条件的……独门独栋的临街老商铺？带后院或地下室的那种？特别是……原本就是五金、机电、模具相关的老店！”

范围在急速收窄！

“信息库！交叉比对！”陈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立刻查！老城区范围内，特别是曙光剧院和之前案发地辐射区域，所有注册过的、与五金、机电、模具加工相关的个体工商户！重点是那些经营超过十年、店主是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可能具备左利手特征的！同时排查那些地段相对偏僻、带独立工作间的临街老铺！”

技术队的同事立刻扑到电脑前，数据库被高速调动起来。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有了如此精确的侧写，不再是海底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计算机的筛选结果。

张猛活动着手腕和脚踝，眼神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之前的烦躁和无力感已被一种蓄势待发的凶猛所取代。只要有一个名字，一个地址，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有了！”技术员突然大喊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个筛选后的列表，“符合条件的目标……只剩下三个！”

三个！范围已经缩小到了惊人的程度！

“重点排查这个！”林宸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点在其中一条记录上，“‘老周机电模具维修’！经营者周伟，三十八岁，经营该店十五年！店铺位置就在老城区边缘，靠近废弃铁路线，独门独户两层楼，带一个后院工棚！登记信息里，他擅长精密模具维修和小批量零件定制！”

所有特征，完美契合！

年龄、职业、经营时长、店铺结构、技术能力……甚至店铺的位置，都便于他前往各个案发现场，也符合他对城市角落的熟悉！

“就是他！”陈建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张猛！”

“到！”张猛猛地站直，声如洪钟。

“带队！立刻出发！目标‘老周机电模具维修’，周伟！特警队同步支援！记住，对方极度危险且狡猾，可能持有危险品，并且极可能挟持人质！行动要快！要猛！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控制住他！”陈建国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白！”张猛眼中凶光毕露，转身就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

警笛再次呼啸，但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是带着精准的怒火，直扑目标！

车队在距离目标店铺还有一个街口时就悄然熄火，队员们如同暗夜中的流影，无声而迅速地向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临街老铺合围。

店铺看起来毫不起眼，卷帘门关闭着，只有二楼的一个小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后院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但根据热成像扫描显示，后院工棚里，有至少两个热源！一个静止不动，疑似被捆绑；另一个正在轻微移动，似乎在工作台前忙碌着什么！

人质还活着！模仿者就在里面！

张猛打了个手势，突击小组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店铺正门，另一路悄无声息地翻过后院矮墙，如同鬼魅般贴近了工棚的门口和窗户。

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一个穿着工装裤、戴着护目镜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在一台小型机器前专注地操作着，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在他身后的角落里，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的人影清晰可见！

就是现在！

“警察！不许动！”

张猛如同雷霆炸响，怒吼声打破寂静！几乎在同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工棚那并不结实的木门被爆破锤瞬间撞开！

屋内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够工作台上的某样东西！

但他的动作快，张猛的动作更快！

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张猛在门破开的瞬间就已然扑了进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标准的战术擒抱，结合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将那个男人撞离工作台，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咔哒！”手铐上锁的声音清脆利落！

其他队员一拥而入，瞬间控制住整个工棚，枪口指向各个角落，确认安全。另一组人迅速冲向角落，检查人质情况。

“人质安全！昏迷状态，需要医疗救助！”

被张猛死死压在身下的男人挣扎着抬起头，护目镜摔在一边，露出一张苍白、带着些许书卷气却又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疯狂。

他的左手，还被张猛死死拧在背后——那确实是一只惯用手。

工作台上，那台小型注塑机还在嗡嗡作响，出口处，正缓缓挤出几颗深蓝色的、尚未完全冷却的塑料颗粒。

旁边，散落着一些老旧案卷的复印件、红绳、奇怪的香料粉末、以及一些绘制着符号的纸张。

这里，就是一切罪恶和表演的源头。

张猛喘着粗气，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看着这张脸，咧开嘴，露出一丝混合着愤怒和胜利的笑容，声音如同钢铁交击：

“周伟是吧？戏演完了。你的观众，来接你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