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盲杖,尖端轻轻点着湿滑的地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嘴角那一抹逐渐勾起、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第七起了。”周遇风站在一片狼藉的银行金库门口,低声自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那是残留的阴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面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但在他感知中却清晰无比的痕迹——那是被操控者留下的微弱魂印残迹。顺着这丝若有若无的阴气线索,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城市西区一栋几乎被遗忘的老宅前。
老宅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雨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踩上那吱呀作响的腐木楼梯,每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这栋建筑垂死的呻吟。顶层的阁楼,门虚掩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是檀香试图掩盖,却终究失败的血腥与某种更深沉的、属于灵魂腐朽的味道。
周遇风推开门。阁楼内部空间狭小,光线昏暗。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正盘腿坐在一个陈旧的蒲团上,姿态透着一股邪异的平静。他手中紧握着一根乌木盲杖,杖身缠绕着一条细长的、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个几乎完全透明的少女鬼魂。少女蜷缩着,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她纤细的脖颈上,一个铁环紧紧扣着,铁环表面铭刻着诡异的符文,正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那是强制控魂的禁锢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灼烧着她的灵体。
“鬼贱使者,你终于来了。”盲人的脸转向门口,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扭曲而兴奋的笑容,“看看她,多么完美的容器!天生能与人心共鸣的异能魂,再加上我这些年‘收集’来,囚禁在她这副脆弱躯壳里的其他亡魂的怨力……多么强大的傀儡?她是我的杰作!”
几乎在盲人开口的同时,一股不属于周遇风自己的记忆洪流,伴随着少女无声的哭泣,强行涌入他的脑海——十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她本该安然前往彼世,却在游荡时被这个控魂者捕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锁链上传来的灼魂之痛无休无止,更可怕的是,她被迫一次次侵入活人的意识,操控他们去抢劫、去伤害他人。那些受害者最后绝望而无助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她本就破碎的灵魂上刻下了新的、更加沉重的枷锁。
“铛——!”
一声清脆而带着震慑心魂力量的铃铛声骤然响起,是周遇风摇动了手中的青铜摄魂铃。铃声未落,三道半透明的身影猛地穿透了斑驳的墙壁,出现在阁楼中。一位是拖着断腿、却依旧高举着锈蚀刺刀虚影的抗战老兵;一位是将虚幻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胎儿护在身后的怀孕母亲;还有一位是手持戒尺、须发皆白的教师亡魂。
“周先生!小心!”老兵的吼声带着战场上的硝烟味,“这孽障用阴魂锁链护体,怨气深重,我们近身不得!”
盲者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手中的盲杖重重顿地。乌木杖身撞击地板,发出一声闷响。被锁链禁锢的少女鬼魂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翻白,失去了最后一点灵性。紧接着,浓郁如墨的黑雾,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半透明的体内疯狂涌出!黑雾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无数嘶吼着、咆哮着的扭曲人形,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怨毒与绝望,朝着周遇风猛扑过来!
断腿老兵怒吼着挥刀迎上,刺刀的虚影与黑雾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雾中猛地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臂,死死缠住老兵的魂体,那刺刀的虚影竟被寸寸崩解,老兵的魂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怀孕的母亲周身绽放出更加耀眼的柔和白光,那是母性与生命本源的守护力量,试图驱散这污秽的黑雾。然而,黑雾如同拥有生命般,前赴后继地涌来,迅速将那团白光吞噬、淹没,最终只留下一声微弱而不甘的呜咽。
白发教师挥舞着戒尺,尺身上亮起一道道金色的镇魂符咒,试图构成一个屏障,困住失控的少女鬼魂本体。然而,少女(或者说,她体内被强行驱动的那些怨魂集合体)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凄厉尖叫!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光柱从她天灵盖冲天而起,携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将金色的符咒震得粉碎,那柄凝聚了他毕生正气与执念的戒尺,也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寸寸断裂!
“噗——”周遇风受到术法反噬,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但在那混乱的黑雾与狂暴的能量中心,他清晰地看到,少女鬼魂那翻白的眼角,滑落了两行殷红的血泪。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血液,而是魂体在极致痛苦与绝望中,凝聚出的最后一点清明与求救的信号!
“救……救我……”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声音,如同游丝,直接刺入了周遇风的心底。
没有半分犹豫!周遇风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他以血为墨,以指为笔,迅速在古朴的青铜铃铛上画下一个繁复而古老的符咒。铃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清越,而是带着一种沉重、肃穆,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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