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使者 第77章 养妖人之骨鳞兽（2）

骨鳞兽双眼中的暗红漩涡骤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它全身鳞片上嵌着的血珠开始剧烈地滚动，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浓郁的血光。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依靠速度，而是以纯粹的力量，猛地撞向吴生所在的铁架！

“哐啷！嘎吱——”

锈蚀的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摇晃，几乎要散架。吴生在它撞来的瞬间，借力再次跃起，这一次，他精准地落在了骨鳞兽宽阔而嶙峋的后背上！触脚一片冰冷滑腻，那鳞片仿佛自带一层粘液。

他毫不犹豫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这匕首样式古朴，刃身狭短，泛着幽暗的乌光，那是用至阳黑狗血反复淬炼过的痕迹，刀柄以桃木制成，上面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镇魂”！

看准鳞片之间那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缝隙，吴生将全身力量贯于手臂，狠狠地将匕首刺了进去！

“嗷——！！！”

骨鳞兽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咆哮，整个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试图将吴生甩下去。吴生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骨甲，手指几乎要嵌进去。通过匕首的传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鳞兽体内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疯狂冲撞、撕扯：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了毁灭欲，如同跗骨之蛆，那无疑是老周以自身精血和怨恨种下的血咒；而另一股，却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迷茫和不甘，仿佛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在无声哭泣。

电光火石间，之前在妖气中捕捉到的那些零碎、混乱的画面和情绪碎片，如同拼图般在吴生脑海中组合起来——一个少年灿烂的笑脸，一句稚气的“爸爸，我长大了要当警察，保护你”，然后是绝望的哭喊，冰冷的债务，以及最后……一块被强行掰断、融入这恐怖造物的月牙形骨头……

“你儿子的骨头，”吴生俯下身，在骨鳞兽那不断甩动的、由颅骨碎片构成的耳孔边，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道，“也在它的身体里，对吧？就在脖颈连接处，那块月牙形的骨片，是你儿子十二岁那年爬树摔断的左边锁骨，对不对？”

骨鳞兽疯狂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双血红的眼窝里，旋转的漩涡似乎都慢了片刻。

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比那些拼凑的骨头还要白，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后退一步，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放屁！”

吴生没有理会他，握住匕首的手腕猛地发力，在黑狗血匕首对邪秽之物的天然克制下，以及那微弱意识的反抗中，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他生前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警察，保护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免受伤害。”

“不……不……”老周的声音颤抖起来，眼中的疯狂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取代。

骨鳞兽开始发出一种不再是纯粹咆哮的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呜咽般的哀鸣，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暗绿色的鳞片缝隙中，开始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汁液。那些原本搏动的血珠，颜色也变得黯淡，甚至有几颗“噗”地一声破裂开来，流出污血。

机会！

吴生趁机猛地抽出匕首，带出一溜黑血。他空出的左手早已夹住一张特殊的符箓——那符纸呈淡金色，上面的符文不是用朱砂，而是用一种散发着檀香气息的暗红色颜料绘制，名为“解怨符”。他闪电般地将符纸拍在骨鳞兽头顶正中，那块最粗壮、象征着灵台所在的骨片上！

“嗡——”

符纸接触的瞬间，没有立刻燃烧，而是先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紧接着，柔和而温暖的金红色光芒从符纸上绽放开来，不像火焰那般暴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与净化之力，如同冬日暖阳，迅速将骨鳞兽庞大的身躯笼罩。

“不！我的兽！我的宝贝！停下！”老周状若疯癫地扑过来，试图撕掉那张符纸，却被骨鳞兽无意识地、痛苦地甩动身躯，重重地撞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一声闷响，滑落在地。

在金红色的光芒中，骨鳞兽那庞大的、充满压迫感的身躯开始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迅速消融、缩小。暗绿色的鳞片一片片剥落，掉在地上化作黑水蒸发；那些嵌着的血珠纷纷破裂干涸；包裹在里面的、拼凑而成的惨白人骨失去了连接的力量，“哗啦啦”地散落开来，堆成一堆。

最终，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堆零散、黯淡的人类骨骼，再也看不出丝毫妖异。而在那堆白骨的最上方，一块明显是少年人的、形状独特的月牙形锁骨，格外显眼。那根锁骨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已经发黑的银质平安锁，锁身上模糊地刻着一个“安”字。

老周瘫坐在污秽的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堆骨头，目光最终凝固在那块月牙形的锁骨和小小的平安锁上。他脸上的疯狂、怨恨、狰狞，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的茫然。然后，他猛地用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破旧风箱拉扯般的哭声。那哭声里，是终于无法逃避的、噬心的悔恨与绝望。

吴生沉默地收起匕首，腰间的铜铃不知何时已停止了震颤，恢复了冰冷的沉寂。他走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带着平安锁的锁骨，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轻轻放在老周面前。

“用仇恨养出来的，只有更深的仇恨。”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老周的心上。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警笛尖锐的声音，大概是附近的居民终于不堪其扰报了案。吴生不再停留，转身，踩着满地的狼藉，走出了这座散发着腐朽与悲伤气息的废弃屠宰场。

阳光穿过巷口纵横交错的电线和晾衣绳，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吴生抬起手，摸了摸腰间那枚重新变得冰凉的铜铃，那坚实的触感，让他因接触到过多负面情绪而有些疲惫的心神略微安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一条新的任务信息提示。吴生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加快了脚步。巷子深处，老周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隐约传来，只是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也像是终于……肯面对那早已铸成、却一直被仇恨掩盖的、血淋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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