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使者 第81章 超魔使者之镜中影（2）

“我能听见这钢筋水泥森林里，每一扇窗户后面隐藏的噩梦。丈夫藏在公文包深处的离婚协议，学生压在课本下的作弊纸条，老板紧锁抽屉里的假账本……还有无数深夜无法安眠的焦虑和愧疚。”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城市，“只需要轻轻推一把，施加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压力，就能让这些精心维持的‘体面’，变成最荒谬的笑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楼下突然传来混乱的尖叫和撞击声。叶先探身向下望去，只见医院前的小广场上，几个原本在晨练、打着太极的老人，此刻竟像失去理智般互相推搡扭打，手中的太极剑不再是健身器具，而是凶狠地劈向彼此。对面的居民楼里，某一扇窗户猛地洞开，一个行李箱被粗暴地扔出，衣物如同绝望的蝴蝶四散飘落。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哭喊着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似乎想要跳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带着紫黑色光晕的力量托住，悬浮在十几层楼的高空，她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看到了吗？”超魔使者背对着叶先，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自己杰作的得意，“撕开那层虚伪的包装，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混乱、自私、恐惧，才是永恒的底色。叶先，你所坚持的守护，不过是给这些丑陋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叶先没有回头去看他。他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沉入脚下这片大地的脉动，沉入这座城市沉睡又苏醒的呼吸之中。他不再去感知那些被刻意放大和引诱的负面情绪，而是去寻找那些更细微、更坚韧的东西——产房里，新生儿降临人世的第一声有力啼哭，带着生命最原始的蓬勃；早已开张的早餐店里，老师傅揉捏面团时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力道，蕴含着日复一日的坚守；地下深处，地铁轨道传来的微弱而有规律的震颤，承载着无数人奔赴生活的希望；还有那些零星亮着的窗户后，或许是守护病榻的亲人，或许是挑灯夜读的学子，那一点点昏黄却不肯熄灭的灯光……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温暖的、联结着人与人的能量丝线，如同涓涓细流，穿透冰冷的建筑，无视弥漫的负面能量，汇聚而来，顺着叶先与这片土地深刻的联结，流入他的血脉，温暖他的四肢百骸。

“你错了。”叶先重新睁开双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与坚定。他摊开手掌，掌心那团由玉佩所化的光芒，已从纯粹的玉白转化为一种温暖而明亮的金白色，如同初升的朝阳，充满了生机与净化之力。“恐惧和脆弱确实存在，人性有其灰暗的一面，但这，从来都不是全部。”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掌稳稳地按向那面仍在不断蠕动、试图重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穿衣镜核心。金白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如同温暖的潮水，带着无可抗拒的净化之意，汹涌地灌入镜中。

“嗤——！”

镜面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冰块，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镜中那些扭曲的人脸发出更加凄厉、却逐渐微弱的惨叫，它们的身影在金白光芒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那原本粘稠、阴冷的淡紫色能量，在金白光芒的照耀下，发出被净化时特有的、细微的崩解声，颜色迅速变淡、消散。

超魔使者脸色第一次剧变，他试图催动力量收回那面作为他力量节点的魔镜，却惊恐地发现，自己那无往不利、善于引动和放大内心黑暗的超魔之力，此刻正被那金白色的光芒一寸寸地瓦解、净化，如同污渍被清澈的流水洗刷。他袖口的紫渍开始褪色，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在迅速衰减。

“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眼中那蛛网状紫纹如同失去支撑的蛛网，开始寸寸断裂、消散，“你的力量……怎么会……”

“这并非我一人的力量。”叶先凝视着他，声音平稳而有力，掌心的金白光芒愈发璀璨，“这是他们的力量。是母亲紧抱婴儿时那不顾一切的力度，是护士发现异常时冲进病房的急切，是楼下邻居开窗呼喊、试图救援的声音，是那些看似平凡的、人与人之间的‘牵绊’。这些联结，远比任何被引诱放大的恐惧，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超魔使者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阳光下的露珠，又像是被清晨微风逐渐吹散的薄雾。他最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那里，悬浮空中的女人已被及时赶到的消防员小心翼翼地拉回了安全的窗口；楼下互相殴打的老人被更多的路人奋力拉开，有人递上纸巾和水，有人在一旁劝解；那个捡起散落衣物的路人，正仰着头，努力地将衣物包好，朝楼上挥舞着手臂……

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神情，或许是对这与他认知截然不同的景象的愕然，或许是一闪而过的悔意，掠过他即将彻底消散的眼眸。

“原来……光……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最终，他没能再说出什么，整个身影彻底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从东方天际透入走廊的第一缕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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