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使者 第5章 修罗止恶之穷神（1）

穷神站在巷子深处，光影交界之地，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叹息。

腊月二十九的夜，寒冷刺骨。远处主街的灯笼映照着积雪，晕开一团团虚伪的暖光，糖炒栗子的甜香和年夜饭的油气混合在一起，飘进这条陋巷，却只让他感到一阵反胃的油腻。那是富足的味道，是把他排斥在外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他佝偻着身子，破旧的黑袍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布料上沾满了经年累月的污渍，那是贫穷凝固的痕迹。手中那根木质腐朽、遍布虫蛀的拐杖，并非支撑，而是他散播“穷厄”的法器。他每一次轻轻挥动拐杖，感受着杖端传来的微弱震颤，便能清晰地捕捉到：不远处那些灯火通明的窗户后面，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如何戛然而止，如何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转而化作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一句句低低的抱怨。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丰足香气，也随之淡去几分，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米瓮空空和衣衫单薄的冰冷气息所取代。

这，才是真实。这才是这浮华年关下，被精心掩盖的疮疤。

“哼，普天同庆？”他浑浊的眼中燃烧着不甘与倔强的火焰，声音沙哑如同枯叶摩擦，“不过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世间的贫富鸿沟宛若天堑，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我散播些许困顿，不过是让沉溺在虚妄繁华中的人们，略略尝到贫穷的滋味，知晓世间并非只有甘甜，此乃天道警示，有何不可？”

他并非天生的恶神。曾几何时，他也曾心怀悲悯，目睹人间疾苦。但漫长的岁月里，他看到的只有不公。为何有人生来锦衣玉食，有人却终生劳碌不得温饱？为何新年的喜庆，只属于那些囊中充盈者？他要撕开这温情的假面，让这所谓的“祥和”，也沾染上贫穷的阴影，让所有人都记得，命运并非总是眷顾！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由他主导的沉寂。

“魔敢作祟，我必平之。”

“穷神。”

穷神缓缓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属于腐朽之物的滞涩。巷口，站着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身影，衣袂在微寒的风中轻拂，上面以银线绣制的奇异符文，在黯淡光线下流转着难以察觉的微光——平恶印记。是叶先。

穷神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讥诮的弧度：“年关将至，你不在神域享受供奉，又来多管闲事？”

叶先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开始涌动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将他挺拔的身形映照得轮廓分明，如同黑暗中的礁石，试图阻挡名为“穷厄”的潮水。“你不在荒僻之处反省，又来搅扰人间安宁。”

“安宁？”穷神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嘶哑地笑了起来，“叶先，你眼中只见安宁，又何曾真正俯身看看这安宁表象之下？你守护的是什么？是这粉饰太平的虚假繁荣吗？”

叶先眼神锐利如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警示？以无辜者的哀叹与绝望为代价？你这是在肆意播撒苦难，扰乱阴阳秩序，绝非天道本意。收起你的歪理，立刻离开此地。”

“离开？”穷神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同火山般喷发，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拐杖，指节泛白，“新年？不过是富人锦上添花、炫耀财富的时辰！穷人家中米瓮空空，身上衣正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何来欢庆？我今日，偏要让这所谓普天同庆的日子，也蒙上我贫穷的阴影，叫他们也知晓，命运并非总是眷顾！”

积压了千百年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不再多言，将体内那股阴冷、衰败、如同陈年霉腐的本源之力，疯狂注入手中的腐朽拐杖，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将其重重砸向地面！

“咚！”

一声闷响，并非物理上的撞击声，更像是直接敲击在生灵的心脉之上，敲击在这座城市繁华表象最脆弱的地方。霎时间，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与彻底绝望气息的黑雾，自他杖下汹涌而出，如同挣脱了囚笼的远古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迅猛地向小巷两端扩散。

黑雾所过之处，墙角的生机勃勃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化为灰烬。悬挂在檐下、象征着喜庆的红灯笼，光芒急剧暗淡，仿佛连光线都被那黑雾吞噬、腐蚀，变得如同墓穴中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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