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俏王妃 第145章 防风

萧景琰猛地顿住脚步，鼻尖已钻入一缕异样的甜香，混在艾草的青烟里，像裹着蜜的针，顺着呼吸往肺腑里钻。帐内传来薛神医的闷哼，紧接着是药罐翻倒的脆响，瓷器碎裂声中还夹着沈梦雨压抑的咳嗽。萧景琰拔剑挑开帐帘，只见薛神医早已瘫在地上，脸色潮红如醉，双目紧闭却牙关紧咬；沈梦雨正背对着门，一手死死按着眼眶，另一只手将半捆晒干的紫苏叶往炭盆里塞，可那甜香非但没散，反倒混着紫苏的辛气生出种更呛人的闷味，呛得她肩膀都在发抖。

“是‘缠魂散’！”沈梦雨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神，“混在瘴气里凝成团，艾草烧出的烟根本挡不住——这毒粉遇热才散，专往人汗毛孔里钻！”

萧景琰反手带上门，解下腰间烈酒囊泼进炭盆。酒火腾起的瞬间，甜香确实淡了些，可不等他松气，沈梦雨忽然身子一晃，扶住桌沿才没倒下：“没用……这毒渗进血脉了，光挡气味没用！”她掀开袖口，手腕上已浮起细密的红疹，“薛神医就是沾了飞散的药粉，才半个时辰就昏沉了。”

萧景琰摸出随身携带的薄荷油，猛地泼在沈梦雨额头。清冽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红疹却丝毫未退。“传我令，各营立刻用湿布蒙口鼻，熄灭所有炭火！”他对着帐外吼道，亲兵们刚应声跑远，就听见帐外传来几声闷响——显然已有士兵中招。

薛神医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沈梦雨蹲下身按住他的脉，脸色愈发凝重：“毒在走窜，光靠外用药压不住。紫苏驱浊、薄荷醒脑都只能缓一时，得找到能锁脉断毒的药……”她目光扫过药架，忽然停在角落那捆发黑的草药上，“是过江龙！这药性烈如刀，能强行锁住血脉里的毒气！”

可过江龙需用烈酒煎透才能去其燥性，帐内仅剩的半壶酒刚泼了炭盆。萧景琰瞥见沈梦雨腰间的药囊，忽然想起什么：“用艾草灰调陈醋！艾草灰性温能护脉，陈醋酸烈可敛毒，先稳住药性！”

沈梦雨立刻抓过艾草灰，和着醋调成糊状敷在薛神医腕脉上，老神医紧绷的身体竟真的松缓了些。“但这只能锁半个时辰！”她急得额头冒汗，“过江龙必须配伍防风才能用，不然会伤元气，可防风在西营药库，现在去取根本来不及！”

帐外又传来几声士兵的闷哼，萧景琰望着帐外摇曳的艾草堆，忽然瞥见地上碎裂的药罐——里面是白天熬剩的解毒汤，掺了独活与苍术。“用解毒汤煮过江龙！独活能制燥，苍术可固表，虽不如防风稳妥，却能逼毒暂缓！”他抓起过江龙扔进陶罐，沈梦雨立刻添柴生火，药汤翻腾时，果然飘出种带着涩味的烈香。

两人轮流给薛神医灌药，又将剩下的药汤与艾草灰、陈醋调成浓汁。亲兵们冒着风险冲进各营，将士们将刺鼻的药汁抹在腕脉、颈项处，虽仍觉头晕沉，却再没人直接昏过去。萧景钰派来的暗箭射进营地时，箭杆里的缠魂散遇着药汁蒸腾的酸烈气息，虽没立刻消散，却慢了数倍——将士们虽被呛得头晕，却足够拔刀斩断箭杆，待毒粉终于弥漫开时，腕间的药糊已泛起黑紫色，将大半毒气锁在了皮肉之外。

沈梦雨望着帐外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指尖仍在微微发颤：“这只是暂缓，天亮前必须找到防风配伍，否则锁在脉里的毒会反冲经脉……今夜，怕是难挨了。”萧景琰握紧长剑，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帐外的风忽然紧了，卷着瘴气撞在艾草堆上，火星子噼啪乱溅。萧景琰按着剑柄的手沁出冷汗，帐内药罐咕嘟作响，过江龙的烈香混着酸腐的瘴气，呛得人胸口发闷。沈梦雨正将调好的药糊往自己腕脉上抹，红疹已爬到了手肘，她咬着唇道：“西营药库距此三里，中间隔着三道瘴气最重的低洼地，现在派人去就是送死。”

话音未落，帐帘被风掀起一角，一道黑影踉跄着撞进来，竟是守在营门的亲卫长。他捂着口鼻，铁甲上沾着湿漉漉的瘴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王爷……东、东角营……倒了一片……”话没说完便直挺挺栽倒，脖颈上已浮起紫黑的纹路。

沈梦雨转头看向萧景琰，眼底终于露出慌色，“过江龙锁不住了，再没有防风中和燥性，药糊会和毒气拧成一股，把皮肉都烂穿！”

帐外传来更密集的闷响，夹杂着兵器落地的脆响。沈梦雨抓起药架上最后一把过江龙，忽然将其扔进燃尽的炭盆余烬里：“用炭火煨！不煎不煮，靠余温逼药性，虽燥烈却能快十倍！”她又抓起几把苍术独活，狠狠踩碎了和进艾草灰里，“再调药糊！这次不加醋，用烈酒淬过的艾草汁——燥性换快效，赌一把！”

萧景琰立刻解下所有亲兵的酒囊，将烈酒倒进陶碗，放火边煨得滚烫。沈梦雨徒手抓过滚烫的艾草汁，指尖被烫得发红也顾不上，混着炭盆里煨焦的过江龙粉末调成黑褐色的药糊。这药糊刚抹上亲卫长的脖颈，紫黑纹路竟真的慢了下来，却也让他疼得浑身抽搐，皮肤泛起水泡。

“各营听令！用烈酒煨过江龙，混苍术汁抹在患处！”萧景琰对着帐外嘶吼，声音在瘴气里散得支离破碎。亲兵们举着火把往各营冲，火光照亮之处，只见不少将士瘫在地上，指甲抠着泥土翻出白沫，更有人已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襟，显然毒已攻心。

沈梦雨将最后一点药糊抹在薛神医腕上，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萧景琰怀里。他扶住她才发现，她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脖颈处的红疹竟泛出了黑紫。“撑住！”萧景琰撕开自己的衣襟，将滚烫的艾草汁往她背上泼，疼得她闷哼出声，却终于睁开了眼。

“东边……石缝里……有野防风……”她气若游丝，指着帐外东侧的山壁，“上次采药见过……开紫花的……”

萧景琰立刻抓起长剑：“你守着药庐，我去！”他刚冲出帐，就见三个黑影从瘴气里扑来，剑上泛着蓝汪汪的光——竟是叶沫儿派来的死士，专趁乱取药庐里的人。剑光在夜色里炸开，他反手斩落一人，剑锋却被另一人的毒刃划开道口子，腥甜的血气混着瘴气钻进鼻腔，头忽然一阵发昏。

“王爷！”亲兵们举着长矛赶来，拼死挡住死士。萧景琰咬碎舌尖，借着痛感强撑着往东山壁跑。瘴气在这里更浓，几乎看不清路，他只能凭着记忆在乱石堆里摸索，忽然脚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下——低头一看，石缝里正钻出几株开紫花的野草，根须粗壮如绳，正是防风！